“呃,你醒啦。”水灵站在床前,正要抽回被霍靖天手掌覆盖的手。“是不是我吵了你?”水灵轻声问。
一整晚,她睡得不是很安稳,她想或许是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不十分习惯,翻身了几次后,怕吵醒青青,想到霍靖天的发烧,于是起身过来看看他的情形。
“原来是梦。”霍靖天醒来后看到眼前的水灵,竟觉得她的样子和自己梦里的女子一模一样。“你怎么不去休息?”霍靖天忍痛抬起上半身,发现窗外一片漆黑,屋里仍点着烛火。
她淡淡地笑着。“我是来看看你的烧退了没有。”
霍靖天这才瞥见水灵的左手包裹着纱布,于是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喔,下午帮你取出箭头时不小心伤了自己。”水灵看了一眼自己裹着纱布的手,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其实在利刃划上手的那一刹那,水灵痛得差一点叫出声来,但是为了怕影响手术的进行,她硬是忍了下来,仅让青青暂时在伤口上敷上刀创药。
“是吗?”霍靖天看着她装作不在意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歉意和莫名的心疼。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抓住水灵的手,仔细地看着她露在纱布外的手——只见那手白皙修长、柔似无骨,分明是属于女子的手。
霍靖天在江湖行走多年,虽不近女色,但还能清楚分辨男女的不同。眼前这名清秀灵逸装束的“男人”,应该说是“小男孩”吧,分明是名女子。霍靖天再看了“他”一眼,心想不知是何原因让她做此装扮?如果回复女儿身,不知会是多么一个清丽绝美的女子?
水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再看到他望着自己发呆的样子,紧张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虽然她帮过不少男子把脉,但因为是看病,也就没有这种男女肌肤不相亲的顾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霍靖天,她便一直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缠绕,总觉得这个人和她有着深切的关系。此时霍靖天握着她的手,她竟从他温热雄厚的手掌中感到一股电流直传心脏,全身有一种从没有过、说不出的感受,让她觉得心慌。
霍靖天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合礼仪的举动。他只知道当他见到水灵时,心里有一股深深的震撼。他的敏锐和机警使他怀疑水灵的身分,而当他越确定水灵“可能”是名女子时,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便越强烈。
房里燃烧着一股两人都觉得莫名的暗流——过了片刻,水灵稳住了呼吸,才轻声说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回房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不等霍靖天回应,便匆匆走了出去,留下霍靖天仍停在半空中的手,回忆着那温软柔嫩的感觉。
一早,赵翠儿便端着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来到霍靖天的房里。“靖天,你好点了吗?”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眼里的关心和爱意一览无遗。
经过一晚的休息,霍靖天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不由得不承认水灵的医术果然比她的年龄和他的想象中的要高出许多。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推门进来的正是岳水灵。看见坐在霍靖天床边的赵翠儿,水灵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呃,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赵翠儿看见是她,便笑着起身。“你起得真早,我正想要谢谢你救了靖天呢。”
水灵看着紧偎着靖天的赵翠儿如同一朵带着露珠的玫瑰,心里不觉感到一丝怅郁,但仍装作若无其事地淡淡回道:“救人是我的本分,姑娘你言重了。”说完,眼睛又不自主地转向霍靖天;这一看,正和霍靖天灼灼的眼光对个正着,她的心里又是一阵猛跳。
赵翠儿对水灵微笑点头后,又坐回床沿,双手捉着霍靖天的手说:“你不知道昨天看到大伙儿扶着昏迷不醒的你回来,我心时有多紧张、我害怕。”她边回忆着边说,慢慢把身体靠向霍靖天的怀里,完全没看到霍靖天的一双眼睛一直在水灵身上。
水灵看到赵翠儿紧抓着霍靖天的手,又将整个人靠在霍靖天身上,心突然一阵抽紧——
她不懂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面对这个人,便会让她的心情有如此大的起伏?为什么她要对赵翠儿的动作如此在意?
看到水灵俏脸上突然转变的表情,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霍靖天还是留意到了。他不着痕迹地抽回被赵翠儿握着的手道:“翠儿,谢谢你的关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说完,眼神又回到水灵身上,只听见水灵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缓缓、无力地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直到出了霍靖天的房间,水灵的心还是乱纷纷的。
为什么我要在意?回到房里,水灵生着自己的气想着。“我不过才认识……不,根本还不算认识他呢。为什么我要在意他?他要和谁搂在一起是他的自由,再说他和那赵姑娘不是挺登对的吗?”虽然她这样告诉自己,一颗心仍像是被人绑了一条绳子似地紧紧揪着,让她难过得有点想哭。
刚开始大家都怀疑这个年纪和模样不太像大夫的小伙子,是否真能医好霍靖天;等到确知霍靖天没事后,每个人都对他竖起大拇指,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更和气。
岳水灵秀气的模样本来就讨人喜欢,加上人也关切,所以一坐下来,大家便围了过来。这些终日以武为生的人,长年下来累积了一身的沉疔旧疾,这下知道水灵的医术了得,于是争相请他顺道帮他们治一治。
等到青青从平义堂回来,她才想到该是帮霍靖天换药的时侯了。她把服用的药材交给李总管,告诉他如何煎煮后,便往霍靖天的房间走去。
往霍靖天房间的路上,青青小声地抱怨说:“小姐,你别怪我多嘴。这里的人来路不明,又都长得凶狠可怕,你千万别和他们太亲近了,免得惹祸上身。”
“多事!我哪和他们亲近了?我不过是和他们聊聊天而已,你别想太多了。”水灵嘴上虚应着,心里却因为要再看到霍靖天而心跳个不停。
尽管空气中因为下过雨透着凉意,但是她拿着药的手心却沁出许多汗。
此时霍靖天正躺在床上。毕竟练过武的体力复元得快,经过一夜的休养,除了伤口仍有阵阵的疼痛之外,精神已好很多。他脑子里一直忘不了早上水灵神色不定离去的情景。
心绪不定对元气的恢复有极大影响,然而,只要水灵的脸孔一出现在他的脑海,全身便有一股从没有过的感觉窜流。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使他心慌,甚至胸前的伤口都抽痛起来,他伸掌覆住伤口,慢慢坐起身子。
“霍庄主。”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这声音正是他想着的人,一瞬间,欣喜之色布满脸上。
水灵正拿着青青从平义堂带来的创伤药要帮霍靖天换药,她特地嘱咐青青要拿最好的药材,希望能让霍靖天早日康复。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点害怕单独和霍靖天相处。不是因为他可怕或令人憎恶,而是水灵不知如何去平复当她看到或碰到霍靖天时心里的悸动,那种感受让她开始患得患失、心事重重。
水灵今年已经十八岁,心中对爱情及婚姻自有憧憬。可是,却从不知道真正面对一个自己心仪的男子时,心灵会有如此巨大的冲击,让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