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阴影落在她眼前,她受着惊吓地往后缩,赤裸的脚踝雪白而无依。
罗奇神色复杂地盯着她。她柔亮的发还是在风中飞扬;她的头发愈来愈长,他与她的距离却愈来愈远。
她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他良久才开口,声音低低的:“我想知道一些事。”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若不是迫在眉睫,他不会选在这个时候问她。
“你唯一该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芃芃的身世。而我已经告诉你了。”她冷冷的语调表示不想再多说。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的事。”
她动了动身子,显然相当震惊与惶恐。
他早料到她不会轻易说出,只好继续逼她。“我说过,为了芃芃,我必须娶你,但我不能娶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我们高贵的罗勃兹血统不允许。”
她愤怒地瞪着他,他不屑的口气和眼神又刺伤了她。“我不会跟你结婚的!”她狠下心的说。
他不在意地耸耸肩,“没关系,但芃芃的抚养权归我。”
“你休想!”她咬牙切齿,痛恨他总是能丝毫不差地揪中她的痛处。
“我不介意上法院,而且我深信芃芃的抚养权一定归我。”
她冷冷一笑,“那你就等着看我死!”
他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原以为,他这样就可逼迫她就范,但倔强的她,竟宁愿选择以这种方式作了结。也许,他真的没有了解过眼前这外表柔弱,内心固执的女子。
他放软了口气,蹲在她面前。
“你为什么要回台湾?”
她冷哼一声,“脚是我的,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着。”
“你为什么要生下芃芃?”
她的回答延袭上句的风格,“肚子是我的,我爱生几个就生几个,你管不着。”
很好。“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房子是我的,我爱坐哪里就坐哪里,你管不着。”
“你为什么要买这套衣服?”
“钱是我的,我爱买哪套就买哪套,你管不着。”她发觉他一直在问搭不着边的白痴问题。
“你为什么要爱我?”这句才是唯一重点。
“心是我的,我要爱你多久就爱你多久,你管不着。”她不疑有他地回答。
“你为什么喜欢吃大蒜?”他又冒出莫名其妙的一句。
“我不喜欢吃大蒜!”等等,她刚才好像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我刚才说什么?”
“你不喜欢大蒜。”他照实回答。
“还有?”她努力回想着她方才讲过的话。
他摇头。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接下来,他要自己去查,查出原因。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他发现自己有一种快要飞起来的快乐,这感觉太奇妙了,难不成全因为她在无意中被他套出的那句话?
“你这两天还有没有再看到鬼?”他突然问。
她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错愕地逃避他的眼神,“看到鬼的是你的陶曼莎,不是我。”
他从鼻子哼出一口气。“曼莎只属于她自己,不是‘我的曼莎’。”
她苦涩地牵出一抹笑,“董媚芝也说过这句话。”
他察觉出她的异样,“董媚芝是谁?”
她笑得更沧桑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是你的新母亲。”布鲁斯她早在四年前就知道,罗奇提过他,但只有两个字:风流。而且,布鲁斯根本就不信“铁杵磨成绣花针”这套,情人照换,老婆照改。
“布鲁斯的中国新妻?”他一向直呼布鲁斯的名讳。“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生我的人。”她可以承认董媚芝是她母亲,但不会再称呼她一声“妈妈”;早在得知冯靖柔的死亡后,她对董媚芝的爱也随之幻灭。“可笑吗?你的母亲跟我的母亲是同一个人。”
他总算有些了解她的事了,虽然不是全部。“她不是我母亲,只是我爸的第六任妻子。”
“或许我应该说,你父亲娶了我母亲,我又与你生了一个女儿。罗奇,我们的关系匪浅。”
“那是布鲁斯的事,而芃芃是我和你的女儿,我们三个人跟他们没关系!”他耙过头发,气她总是把好几件事搅在一起处理。
“我们三个人”?何必说得如此亲密?芃芃是他们两人共有的女儿,但他们两人没有任何关系!她如此肯定。
她摇摇头,“我替布鲁斯感到悲哀,也替我自己感到悲哀。”
“为什么?”
“董媚芝。”
他深深地望着她,看出了她眼底的伤痛与不堪,多少理出了些头绪,但又不确定。他不想再从她身上得知更多的答案,那只会将她伤得更深。
他决定自己去找答案——董媚芝。
***
巴言的突然出现,让冯羽桑有些诧异。“巴箴不在。”
“我知道。”巴言从沙发背后跃过,一屁股坐到她旁边。
“我来找你呀!”说着,便开始跟冯羽桑咬起耳朵来。咬完,便和羽桑连袂上楼了。
罗奇一直倚在门边,看着他们的反应。又是上次那个男人!
他等两人上楼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才跟了上去。他贴在羽桑的房门外,偷听里面的动静。
“不好吧!她会不高兴。”羽桑意兴阑珊地应着。她心烦意乱,对巴言的提议没多大兴趣。
“不会啦!她也常常这样对你,偶尔报复一下没关系。”巴言倒是兴致勃勃。
“我没心情。”羽桑闷着头不大想讲话。
“这跟心情无关嘛!只要你愿意配合就好。”巴言仍不放弃。
“改天吧!”
“改天就来不及了啦!就是要趁这期限还没到才好玩嘛!”
“你找别人。”
“就是要你嘛!”
门外的罗奇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撞开门,把怒气全发泄在巴言身上。
他气自己的情绪,气羽桑成功地挑起了他的嫉妒。
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巴言跌坐在羽桑的床上。这自然正常的动作又惹得他罗奇老大不开心,他一把将巴言揪起来:“起来!别碰她的床!”
话刚落下,他已得到了现世报。巴言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揍向罗奇的左眼。
“你打我哪里都没关系,就是不可以打我的眼睛。”难怪一向温文的巴言要回揍他,原来他就是那一双眼生得漂亮,又没有近视,向来最爱自己眼睛的他,当然不允许自己变成猫熊。
罗奇又一拳挥了过去,这次挥在他的下巴。“那你干嘛打我眼睛?我眼睛比你差了吗?还是蓝色的耶!”
“你为什么打我?”巴言终于发现一个比他更自恋的男人了。
“你跟她在里面搞什么?”他吼叫着。
巴言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非常为自己被揍的眼睛感到不值。“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打我?”他上上下下把罗奇看了一遍,最后停在他那对湛蓝锐利的蓝眼上。“你就是我们家芃芃的爸爸?”
他马上反驳,“芃芃是我和她的女儿,关你什么事?”他发现他的血液循环又到了手部,有一股冲动想要揍人。
“我是她舅舅耶!白痴!”巴言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身分。
“哪来的舅舅?”其实他连羽桑到底有几个兄弟姊妹都不清楚。对于冯羽桑,他的了解真的少得可怜。
“巴箴跟羽桑是姊妹,我是巴言,巴仔的弟弟,不是舅舅是谁?弱智!”巴言从羽桑的床底下抱出一个纸箱,里面有数只稚幼的小猪。“我们打算把这些猪宝宝送给巴仔当生日礼物,但羽桑怕猪会乱叫,大小便会沾到巴仔的画纸,所以不答应。这跟你八竿子扯不上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