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答应你留下养伤,但你必须用你的手艺来回报我的恩泽。\"他眼中不断闪动惊奇,言语却还是大咧咧的。
\"这点小伤要不了命的,再说,我也没打算留下来,至于我的面具可不是阿狗阿猫要拿就拿得到。\"她中气有点虚,但身为明教人的骄傲她还是有的。
施恩和挟恩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的。
\"你若想单身回蓬莱岛,目前绝不可能。\"他很笃定地玩弄手上的搬指。\"因为北京和黄金城相隔千里之远,舟车劳顿不易,更何况你怀了身孕?quot;
\"怀孕?\"水灵灵的眼珠子差点保不住地掉下来。\"我的肚子里有娃娃?\"她将掌心贴上依然平坦的小腹,一脸不敢置信。
\"你该不会连自己怀了三个多月的胎儿都不知道吧!\"这未免太那个了一点。
\"三个月?不可能啊……我们明明……\"她的脑袋像风车似迅速转动起来。\"难不成我昏迷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你该感谢我随船的御医天天用旷世奇药延续着你的命,要不然,就算你侥幸落水无恙,寒毒攻心也非死不可。\"
照这情形,这恩情还不是普通的小。但是--\"我有病,肚子里怎可能孕育出健康的孩子?\"瞬间被激发的母性将她的心情扫入谷度。
\"你是健康的,不过瘦了点。\"
\"我的寒毒……\"
\"宫廷的御医可不是三脚猫的蒙古大夫,更何况你身上的寒气已被逼到四肢,剩下的就不是那么难事了。\"
她大喜,但仅止一下,笑容又随即烟消云散。\"你救我,也知道我是谁,为何却把我带回北京来?\"
这人行事怪异,难以捉摸。
\"我高兴。\"果真!
他要的东西,绝无理由空手而返,他可以放弃争夺青雷紫电,可是总要带点什么回来吧!
水灵灵下了床,她试了几步,身体并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于是她大无畏地走到那人的面前。
\"我猜想,你一定要我感恩你的一时\'高兴\'救了我的命,对不对?\"
\"你不太笨嘛?\"这女孩的确和他养的那些侍妾爱妃不同。
\"你要求别人帮忙都这么不可一世的嘴脸吗?\"这人除了有钱外好像零优点。
\"头一次,我原谅你不知者不罪,但,没有下次了。\"他的眼睛放出两道精光淬利的锋芒。他生平没求过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水灵灵心头的一把小火也冒出头。\"不用跟我打官腔,我不吃你这一套的,你或许不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可呼风唤雨是你家的事,别把我算进去。\"
他喜欢把威胁人当成乐趣,她可必要在一旁锦上添花。
水灵灵径自找了座位歇腿,完全无视他喷火的眼光。
\"你是头一个敢不经过我允许就坐下的女人。\"他不怒反笑。
这小女娃非常与众不同,平常人要敢触犯他禁忌的逆鳞,只怕早被送进狮笼里喂狮子去了,但她却敢在他面前侃侃而谈,面无惧色地据理力争,这样一个小女人--他对她的激赏由迅速消长的怒气中表现出来。
\"你很烦吔,我坐个椅子你也有话要说,真有够罗哩叭嗦的。\"她瞪他一眼。单凭这点,他就不及赫连负剑通情达理。
赫连负剑从不在芝麻绿豆的小事上要求她,他或许有些耿直,嘴也笨,甚少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他令她安心,他捍卫她、宠溺她,用属于赫连负剑的方式珍惜她。
她心中不由泛起又酸又甜的感觉;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相思成田深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要得寸进尺。\"说翻脸,坏脾气的嘴脸立刻跑出来,啧!
\"如果你喜欢周围的人都对你卑恭屈膝,极尽讨好,那么,就算你这里是金窝银山我也不稀罕。\"每天要面对这种嘴巴坏,眼神吓人,动不动就爱生气的人,打死她她也不干。
有好一会儿,他是沉默的。
\"说来说去,变成本王求你留下来似的。\"他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兴味。
\"有求于人就要有求人的礼貌。\"
\"礼貌?\"他呛了一下。\"好吧!哪--告诉本王你的名字。\"
\"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才对?quot;才说着又犯。
他终于笑出声来。\"吾未见好辨如你也。\"
\"彼此、彼此。\"
\"受教了,\"他开怀大笑。\"本王姓邵,单名一个保字。\"
\"哈!人口呆。\"他不再死板着脸,感觉亲切多了。
\"这就是你挂在嘴上的\'礼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可也不是全然挨打的一方喔。
水灵灵眉眼弯弯,小嘴弯弯。\"初次见面,小女子姓水,复字灵灵。\"她躬身福了福。
她虽是草莽出身,可不就代表她不懂官礼。
\"免礼。\"她微笑的模样如翩翩仙女,人嘛!聪明又伶俐,倘若有这么个妹子似乎也不坏。邵保双眸晶灿,暗自下了决定。
毗天阙外。
\"如何?三哥,你又失败了?\"纪红竺守在赫连负剑大屋外,拦住担着药筐的屈不容。
\"你就没别的词好问了?天天都这一句。\"屈不容没好气地薄责。
\"你的意思是有好消息喽?\"屈不容的个性温文儒雅,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纪红竺最爱找他的碴。
\"还是老样子。\"
她一副可想而知的表情。\"事情怎会落到这步田地?\"她万万想不到爱情会伤人到一蹶不振的地步。
但是感情要能收放自如,来去潇洒,世上又哪来这许多痴情儿女?
\"嘘,小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纪红竺往外走。\"其实一开始大哥的眼伤并不重,如果当初和刀伤一起治疗,应该早就没事了,只是他太执拗,我说服不了他。\"
那样意气风发、英明神武的硬汉坐卧囚笼;而困住他的却是他自设的心牢。
\"他的心里仍记挂着我那无缘的嫂嫂。\"虽如是说,她的心口也是悬着疼。
他们都明日,一个人一旦无心再活,即使保得住他的肉体,也是无济于事了。
神仙难保无命人,他们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大哥的心跟着她一块长埋大海了。\"屈不容一语道破。\"他安心要弄瞎自己的眼,希望能不闻不问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心自闭起来。\"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quot;
\"唯一的法子就是看牢他。\"他们只能靠时间的慢慢流逝,能治愈赫连负剑的心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两人相对叹息,怏怏地分了手。
纪红竺无精打采回到碧云窝。
是谁说女孩子家的闺房都该是檀香袅袅,绣纱横飘的,至少,她的绣房可就不是那回事。
纪红竺的房内空空如也,连月牙床也付之阙如,四面墙壁只有一幅不具名人士的山水画,除此而外,别无他物。她掀起门上挂着的撒花葱绿软帘,迎面便扑来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姐姐,竺姐姐,我回来啦。\"
\"\'呱呱\'!\"
\"好姐姐,想死我啦。\"那黄喙黑羽的乌鸦居然口吐人言,还撒娇的扑进纪红竺的肩头,啄脸磨耳,亲热得不得了,宛如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