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跟你去。”樊立敏能体会她难言的痛楚。握紧她的手,这一刻她绝不放心让她独自面对。“我陪你。”
“好。”
向杨志远说了声,樊立敏坚持他还有病人不能分身,便由她陪徐家宝去。她们招了辆出租车,直往台大医院前进。
原本短暂的车程显得出奇漫长。
终于抵达医院,查到病房号码,徐家宝啜泣地冲进去,看见熟悉又痛心的一幕。那插了维生系统的老人孤独地躺在病床上。
“外公!”她凄厉地哭了出来。
“昨晚他还好好的,却突然头痛起来,没多久他叫了一声,便失去意识。”徐天宇靠近她,柔声地向她解释。
父亲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也碎成片片。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在做什么?和立敏他们三人在麻辣火锅店吃宵夜。
“没想到他这一倒会变得这么严重。照过脑断层,医生说有一块血块压住了他的脑干,就算复元也会变成植物人。”
听着徐天宇哽咽的话,徐家宝知道他心里也很难受。
“舅舅,”
“我很抱歉,之前那样意气用事。”
“舅舅,我知道你是太爱外公才那样赌气,你不要难过,外公不会生气的。”
待刘沛兰看到这对舅甥讲了一会话,不满的走了过来。“天宇,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别管我!”徐天宇突然怒喝了一声。“你的眼里就只有我们徐家的财产。”
她难堪的瞪着丈夫,“你怎么这么说!”
哼!不要脸的女人,这早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身为外人的樊立敏在心里不屑地骂道。
“爸爸。”徐媛媛不相信自己会比不过一个徐家宝。哼!她也会安慰她爸爸啊!
“走开,你跟你妈一个样。”徐天宇愤怒地转向刘沛兰。“还有你生的好儿子,自己的爷爷被送进医院了还不见人影,我看以后我们俩入土时,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
“天宇!”
“舅舅。”早些时候,徐家宝可能会很高兴见到他们起内哄。可现在,她实在没那个心情。“舅舅,别生气了,至少外公有你。”她拉着他回到病床旁边。
“外公,我和舅舅都在这里,你赶快好起来,舅舅回来了,舅舅说他不是故意赶你出去的,舅舅很爱你哦!”她听说人失去意识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所以跟他说话,他其实都听得到。
“家宝。”听见外甥女未带怨言,徐天宇更觉羞愧难安。“家宝,我这样待你……”
“舅舅待我很好啊。”至少他不像刘沛兰母女一般刻薄。且妈妈教导她不可以记恨。
“天宇!”
“爸!”
一声声呼唤也难以唤回徐天宇的心,除非她们改变。
“家宝!”及时赶到的樊立行一推开门随即看到她。
徐媛媛惊讶的喊,“立行!”
“哥!”
众多呼声围绕着他,他静静走向最需要他的人。
他的所爱,他未来的伴侣。
“家宝。”他突然停住脚步,只是望着她。
“哥,你怎么知道消息?”樊立敏不解。
“我告诉他的。”随后赶来的杨志远已先向徐万成的主治医生了解他的病情,待会还要再进一步讨论病情。
“志远。”她高兴地迎上去。
杨志远环住她的腰。“我想,立行会担心。”
“立行,你是来看我的吧!”徐媛媛则自作奇想,认为樊立行是为她而来。
“不,我是来接回我的传‘家宝’。”他刻意加重后两个字。
“传家宝?”非常耐人寻味,但徐天宇听不懂。
“你的妻子有一枚红钻钻戒,那是我们樊家的,家宝将它借了去,借口是外公送给她的礼物,好让你妻子接外公回大宅,不再挨饿受凉。”
“家宝?”徐天宇看向外甥女,寻求答复。
“对不起,舅舅。”
“不,我不怪你,是我不好。”
无视这对甥舅的反应,刘沛兰惊愕地问:“你怎么证明那枚钻戒是你的?”
“我为那枚钻戒投了巨额的保险,对那颗钻石的重量、质地都有详细说明,如果你不相信,还有照片为证。”
原来如此。她惊骇万分的喃语,“那么后来的那几颗……”
“也是我给家宝的。”
“徐家宝!”闻言,徐媛媛又妒又恨地瞪向徐家宝。
她毫不理会她,连看也不看一眼。
樊立行轻声呼唤,“家宝。”
在看到樊立行的一刹那,徐家宝知道自己不寂寞了,她明白他所谓不是一个人的意思。
他爱她!虽然他没有说出那三个字,但他用行动表现出来了。
没有考虑,她直直走向他。
“家宝。”见她反应,他终于可以放下心里那块石头。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看着她坦诚的目光,他几乎难以呼吸。
从公文包取出徐万成的委托,他想,此时此刻,是该把这封信交到她和徐天宇的手上了。
“这一封信,是你外公交给我的。”
“不可能,外公怎么可能给你这封信。”徐家宝不是质疑他话的真实性,而是震惊以外公痴呆的程度,怎可能会写信。
“那一天我到徐家,和媛媛撞见了从木屋出来的外公,待我要回家时,外公突然出现在车窗外,交给我这封信。”
真的不可思议!他的话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请接着说。”徐天宇催促他继续说。
“外公跟我谈了一会的话,他说他那天脑子突然清醒,可为了往后日子,他还是继续装成痴呆的样子。他很后悔太晚发现他爱你,家宝。”
他柔情注视身旁的人儿,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谅解她已经习惯被冷落,“是的,他亲口对我说的。”
“外公。”徐家宝捣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音。
樊立行拥住了她。“他趁着清醒的时候写了这封信。”他把信交给了徐天宇,示意他打开来看。
徐天宇颤抖着手打开信封,几乎握不住信纸。再看看插满管子的父亲,他声音艰涩的念出信来。
天宇、家宝: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要难过,就某方面来说,我是个罪人。
我对不起你,天宇。
我自以为给了你全部的爱,却只是理所当然地视你为继承人,而你,一定很希望获得这以外的关心吧!
徐天宇止不住泪水,再也无法继续念下去。
“我来帮你。”一旁的杨志远说。
徐天宇没有反对,默默地把信交给他。
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和丈夫,因为我始终把全副的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而你妈只好守护被全家冷落的小莞。
还有家宝,我从一开始就排斥你。把怨惠然、恨小莞,所有的不满都加诸在你身上。
啊!我一直一直被困在传统老旧思想的牢狱中。可我怨不了谁,因为这是我自己设下的囹圄。
天宇、家宝,请原谅我的愚昧。当我发现自己如何深爱着你们的时候,死神已朝我逐渐逼近。
家宝,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也几乎忘了,但就在你不计前嫌地拿出那些钻石来帮助我的时候,我想起来了。
木屋的地底下,有你外婆留给你妈和你的珠宝,那是你的,家宝。
念到这,众人惊愕地瞪大眼睛。
真的有那笔珠宝!
天宇,我相信你也会守护它,直到它们被交到家宝手上。
真正的宝是无价的,是亲情、是爱。
不要再步我后尘,天宇。爱你所爱,忠于你自己的心,我希望有一天,能在天上偕着惠然、小莞,一起看家宝幸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