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女孩儿日渐出落标致,汉斯心中也愈来愈记挂着她,可是他知道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虽然伍德家族富霸一方,但在中国人的眼里,却是上不了台面的野蛮人。他连奢望都不敢有——或许有一天自己可以娶罗苹!对于罗苹,他这辈子所能做的就是以旁观者的身分,躲在一旁默默地爱慕她。
最近母亲正忙着帮他安排和吉柏特家族联姻之事,他并没有什么意见。在这样的时代,为了传宗接代,娶谁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拉回无奈的思绪,看着船员忙碌地上下卸货,汉斯脸孔泛起一丝骄傲。
在两年多的努力下,船队事业已稳扎于亚、非、欧及美洲,船队也由原本的十八艘船只,发展至现在的五十一艘;每艘船载货及吃水量皆在万吨左右,并拥有最佳航海设备及基本武装配备,实力雄厚。
秉持着不贩卖人口、不走私、不运送鸦片的原则,汉斯知道自己正直的作风虽然深受一般人好评,可是也得罪不少人,树立了一些敌人。
就像这阵子开往南非的船总是被劫、这三个月来在广州被扣货品两次,汉斯心里知道一定有人暗中捣乱。
“汉斯,这次在非洲,大汤姆要求我们回程代运五十名黑奴,你拒绝了他不怕回美国他找你麻烦?”
“强尼,我不是跟你说过做事要有原则,不要再提了。”
“这次经过英国,听港口人说,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对你很感冒。为你好,你还是小心一点。”
“你也认为我很嚣张?”
“不是。有些人认为你可以和中国官府打成一片,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却做不到,挺有办法的,难怪有人会嫉妒你。”
“我知道,谢谢。”汉斯很感谢好友的关心,但他不相信他们能奈他何。
“这不比在自己的家乡,小心点儿准没错。”强尼还是不放心地再次强调。
汉斯已不耐烦地想要转移话题。
“你这次来,我想办法让你看到广州府红牌歌妓,如何?”
“少来,别寻我开心了。”
“你以为我这几年都是混假的?这儿的酒家我去过两次,是那些官爷带我去的,只是大家花的都是我的钱。”
强尼听了快乐得合不拢嘴,马上提出要求:“汉斯,真有你的!那就今晚如何?”
“别那么急,要先用钱安排一下。”
“你不知道二十几岁的男人,总是在忙着发泄下半身的欲望吗?别跟我说你不一样。”强尼可不认为自己猴急。
看了强尼一眼,汉斯点头默认。拉着他向码头走去,一边说道:“总得先忙完正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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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广州商馆左楝的二楼英国商区,东印度公司代表威尔逊和海关人员李广,正在瓜分这个月英国税收的利润。
威尔逊大方地将大半银票丢给贪心的李广,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到汉斯·伍德在人群中卓尔不群的背影,让他感觉犹如芒刺在背。这个小子,这两年多抢走他不少生意。
失人财路者通常没有好下场,他得想个法子好好整整他!
“李广,我想让那小子消失在中国。”
循着威尔逊的视线望去,李广质疑地问:“大人,你是指伍德先生?”
威尔逊点头,沉声说道:“最好是让他们的船业也无法在广州立足。”
“我怕有点困难,他和知府大人及陈记洋行关系都很好。”李广为难地解释。
想到陈义风,威尔逊更气,因为上个月他居然拒绝购买他的鸦片,还压低他上好印度丝毯的价格。
忿怒中的威尔逊把手中那份属于自己的银票也丢给李广。
“如果出了什么纰漏,我找两广总督替你撑腰,你还怕知府大人和陈义风?只要摆平他,口袋的银两又变多了,难不成你想跟钱过不去?”
“好,我想想办法。”
“他不是每次来都会进城吗?”威尔逊狡猾地提出意见。
“是啊,都是陈义风大爷安排的。”
“别跟我说你没带他去过春满楼。”
“只有两次,大人。”
“这次你也可以好好安排。”
“小的不懂?”李广惶恐地提出疑惑。得罪伍德船业事小,可要惹恼在位的官爷或陈大爷,他可就惨了。
“我不会害你的。”看出李广的恐惧,威尔逊改用安抚的口吻询问:“你觉得吴记洋行如何?”
“吴富田那老头子大小器了,成不了气候。我知道他的大儿子很喜欢陈大小姐,吴富田三个月前去陈府提亲时被赶出门呢。”这件事被广州府的居民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论,只是李广仍稿不清楚这些事与陷害汉斯,伍德有什么关系?
“这事可得小心进行,一定得找个替死鬼,免得大伙儿都占不到便宜。”威尔逊开始耐心地向李广解释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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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静的午后,圆圆正坐在案前把玩着汉斯于一年前送给她的小镜子。这把铜制的小镜子,可以折叠,外表覆盖着鲜艳的彩漆,一面还有西方女神的雕刻,让圆圆爱不释手。
算算日子,汉斯应该最近就会到中国了。想起他,总让圆圆觉得很甜蜜,虽然说天德对她也很好,可是那种感觉不同。
从一年前她满十五岁的那天,娘就不许她到处乱跑了。
她也很认命地待在家里,带着弟妹向汤师傅及庄师傅学习外语和诗经。直到三个月前,吴富田带着长子吴亮元来家中提亲,才让平静生活又起波涛。
说什么她也不可能嫁给吴亮元那个不学无术的癞虾蟆,还好这点陈父和她想法相同,一句:“陈某就算如何不济,也不会出卖女儿。”就这样不屑一顾地把吴家父子,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数箱聘礼,一同让陈家的家丁“请”了出去。
不嫁给吴亮元,难不成自己该嫁给天德吗?
想到这点,圆圆心中不由感到很迷惘;她觉得天德就像她的好兄弟,他们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到两岁,从小就吵吵闹闹到大。她倒觉得天德对妹妹梦梦挺好的,每次都用柔柔的眼神看着梦梦,让圆圆觉得十分“恶心”。
这可是圆圆最近发现的秘密,她常拿此来取笑天德,笑他最近一定是吃到春药,开始乱发情了,然后两人又会开始打打闹闹,直到一方跪地求饶才告罢休。
娘这几天又在提醒她:“圆儿,你也长大了,不该和天德太亲近,除非你下定决心要嫁给他了。”
嫁给天德,她宁愿选择汉斯。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汉斯在美利坚国也是大户人家之子,可是在中国,他就是个番仔,身分地位连路上的乞丐都不如。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如同天地一般,让她想起来就心伤不已。
——与其随便嫁人,我宁可孤独一生。
书念得多了,总是会有自己的想法,圆圆就是最佳的写照;除非她自己把事情想通了,不然任何人也不能更改她的决定。
丫鬟小玉慌乱地跑进来,打断了圆圆混乱的思绪。
“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前厅有个自称从商馆来的小厮,说老爷及汤师傅在商馆让酒醉的蛮子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