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笑着点点头,但任谁也看得出来那是苦笑。
“你真的没事?”女儿出嫁后却突然出现,这其中必然有难言的隐情,可是无论科司达怎么问,她就仅是对他傻笑,好像失忆了一样。
没错,那天她大哥发现她时,她正好掉在前头的沟壑中,就不知是不是撞伤了脑子。
“没事。”
她正要回头,却听见父亲说:“听说中京发生内乱。”
柴心心里大喊,“什么?内乱!”
可她还是冷静地压住过分急躁的情绪,装傻地问:“什么是内乱?”
“前两天有军队叛变,发生很严重的冲突,不少中京百姓连夜躲来咱们村里,至于情况如何……咱们这儿太偏远了,消息还没到呢!”望着她覆满愁绪的神情,他又道:“倘若你心底焦急,我让你大哥护送你去中京瞧瞧。”
“爹,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去山上了。”科柴心逃也似的赶着羊儿直奔山坡上,说什么也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对耶律酆的关心。
“唉!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科司达摇摇头,心想:如果这孩子真忘了中京的事,应该也不算坏事吧?
然而,来到山上的科柴心却心神不宁地望着中京的方向。心头暗地思忖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有“叛变”这么严重的事情发生?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在耶律酆心底,她什么也不是呀!是他说的,从今后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不存在,他依然醉卧女人香里,会很快地忘了她。
想着,她忍不住垂下脸,落了泪,心底的担忧未歇,然却碍于自己的身分不敢有任何冀求。
一个被遗弃的女子,还有什么关心可以付出,他又希罕吗?
从背包中拿出那未完成的袍子,她仍一针一线的绣着,那虎身纠结有力、虎眼炯炯有神,每一针都刺痛她的眼。
为君祈福、愿君平安……
“没想到你竟然躲回上阳来。”不知何时,耶律酆的身影竟出现在她面前。
她觉得有道阴影遮住了她,却不敢抬头确认,突然,她想起手中的衣裳,赶紧藏到身后去。
“你到底在藏什么,从以前就藏到现在,我看看。”他大步走到她面前,这举止让她一惊,赶紧跳起,藏身在方才落坐的大石后。
科柴心张大眸子瞪着他,见他完好的出现在她面前,眼底有激动、有狂喜,当然还有一阵阵见他时的伤心。
“瞧你。”他抿紧唇笑觑着她那副夸张的模样,“该不会才一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吧?”
看他真要绕过大石来,她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你是谁?”
耶律酆定住脚步,皱着眉看向她,“柴心,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可以骂我,甚至可以打我,但别吓我。”
科柴心睇着他好一会儿,接着将手中的衣服放在怀中褡裢内,转向羊群开始快乐地唱着山歌──
坡上青青草、连接百里长。
原野风光美、尘沙轻轻扬。
黄花闺女举鞭摇啊举鞭摇……
羊儿低头忙吃草啊忙吃草……
远远看见心上人从那儿来,闺女心慌慌、低首把脸掩。
心上人牵起姑娘的小手儿,眼底藏──
“够了!”耶律酆拉住她的手,大声说道:“别再唱了,你……你真的忘了我吗?我是你的夫君呀!”
“夫……”她眼珠子一瞟又跑到小羊身边喊道:“快吃草……吃草喔!”
“你回来几天了?”
“你问我吗?”她这才转向他。
“要不你以为我说的是谁?”他眯起眸,似乎有点儿压不住急躁的心情了。
“我也不太记得了,那要问我哥,当初是他发现我的。”她对着朝她奔来的新生不久的小羊俏皮地做着鬼脸。
“问你哥?”
“嗯!”她点点头,“听说我哥发现我的时候,我就躺在前面那个沟壑中。”柴心伸手往远处一比。
“沟壑!你怎么会掉在那儿?”他激动地抓住她的身子,检查着她身上可有受伤的痕迹。
“你做什么?”她推开他。
“我只是──”耶律酆紧蹙双眉,想表达自己的关心。
科柴心赶紧转过身,藏起眼底隐现的悸动,可她已经被他当初的狠与不信任给吓坏了,在还没有弄清楚他的想法之前,她只想封闭自己的心。
“你是我父亲的朋友吗?如果是的话,就请你回去找他,我不想跟陌生人说话了。”她抱起小羊,“来,别跟着我,快去吃草,你都不吃可是长不大呢!”
“柴心。”他喊住她。
“你到底要做什么?”科柴心转首,“为了你,害我的羊都没照顾好啦!”
“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曾要求你带我到上阳大草原见识这儿的辽阔,可是我没想到居然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耶律酆微红着眼眶,“我不是陌生人,你……你是真的不认识我了,还是唯独不认识我?”
“你是什么意思?”她只能装傻。
“我是说,你是所有人都不认识了,还是只不认得我?”他激动地握住她的肩,“难道我真的把你伤得这么深,我──”
痛楚加内疚,他紧抱着她将下颚轻放在她头顶,真想一辈子都不放开她,不管她要或不要。
柴心愣然了,她眼眶湿了,双唇微颤,整个身子都僵凝住。
“柴心,原谅我,我求你记得我。”说着,他低首含吮住她颤抖的小嘴,那吻激狂剽悍,几乎要碾碎了她的心。
但理智突然泛上心间,她赶紧在他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用力推开他,“你这是做什么?我……我告诉我大哥喔!他会与你决斗。”
“柴心!”他愣住。
“你这男人就会对我乱来,我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往后一退,用力抹去唇上他余留的热力。
“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笨得随便找人决斗了,一次决斗向恩牺牲了妻子,我毁了婚姻,代价太大。”
想着,他便一拳击在大石块,指关节都渗出血来。
“天……你在做什么?”柴心看得一惊,赶紧奔向他抓起他的手,瞧着上头满满的血迹。
“我恨……恨自己。”他咬牙说。
科柴心瞪着他,“你……你这男人有病。”
可她还是不忍见他鲜血直淌,赶紧撕下袄底布,替他做简单的包扎。
她细心又温柔的动作,让耶律酆看得痴迷,望着她那张方才被他吻肿的唇瓣,他喃喃说着,“对……对不起……”
“你干嘛对我说这些?”
“我刚刚失态了。”他深幽的紫眸仍黏在她脸上,不肯移开。
闻言,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唇,“以后你再这么乱来,我会告诉我哥和我爹,一定会的。”
一转身,她正好看见大哥科奎立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哥──”
听见她的叫唤声,耶律酆也转首望过去,“你是柴心的大哥。”
“没错,你是?”科奎立看着眼前高大俊挺的男子,以及一身不俗的高雅服饰,心想他绝不是普通人。
虽然耶律酆曾拜访过科家一次,但当时他并不在场,所以对他是陌生的。
“我是耶律酆。”他面不改色地说。
“什么?你是大王!”科奎立赶紧下跪。
“别多礼,我只是来看柴心,可是她……”耶律酆的一双眉毛紧紧皱起。
“柴心她……她是突然回来的,可回来后就变得很怪,我和我爹娘都怀疑她失忆了。”科奎立解释。
科柴心抱着小羊在一旁游戏着,她想:就让他们认为她失忆好了,至少可以让自己的心得到些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