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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宝日的双眸盈满了痛楚的泪光,她难堪得无言以对,极力忍住情绪,避免自己在韫麒面前痛哭失声。

  “我懂了。”她竭尽所能地挤出这句话,泪水顷刻间决堤。

  “宝日,别这样。”韫麒懊恼地将她轻拥入怀,除了给她安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宝日埋首在他胸前放声哭泣,她一直期盼韫麒能抱一抱她,让她享受一下倚偎在他怀中的幸福感,只是万没想到愿望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实现。

  “宝日,我本来想慢慢告诉你,并不想让你如此伤心的。”他蹙眉低叹。“只是两府长辈近日以冲喜为由不断催促我跟你这门亲事,让我倍觉困扰,我这边的长辈你也知道,他们都喜欢你,所以不管我怎么说都说不通,我不想害你莫名其妙陷入这个乱局里,所以只好向你坦承我对你的心情,为了避免我们两人都受伤害,你最好也向家人说明清楚这件事比较妥当。”

  “告诉我……”宝日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含泪望着他。“你既然说喜欢我,为什么如此肯定对我的那份喜欢不是男女之情?”

  “因为……”韫麒疼惜地轻抚她的发,唇边漾起迷离缥缈的笑意。“因为我知道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你爱上了谁?”宝日宛遭雷击,心碎地大喊。

  “现在还不方便说。”他淡然垂眼。

  “为什么?你信不过我吗?”

  “不是信不过你。”韫麒苦笑。“我想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再让她现身,免得惹出难以收拾的风波。”

  “会有什么风波?反正都是要冲喜的嘛,你不想娶我,可以把握机会和她成亲呀!”她努力撑开轻松的笑容。“我这就回去跟阿玛、额娘说我不嫁你了,然后你……你就可以跟她成亲啦!”

  “可惜她没有想嫁给我的意思。”韫麒的双眸忽而冷峻起来。

  “什么!”宝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韫麒贝勒耶!她是疯了吗?居然会不想嫁给你?”

  “我倒希望她疯了。”他无奈自嘲地一笑。“偏偏她就是太理智冷静,把我们结合之后可能的利害关系全分析得一清二楚,明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她不想错到最后才觉醒,所以,她选择离开我,远远地离开。”

  “为什么不会有结果?”宝日不懂。

  “因为彼此身分差距的鸿沟太大太深了,谁想试图跨越,都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他的语气既深沉又疲惫。

  “可是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不是应该粉身碎骨也不怕的吗?”天真单纯、心思浪漫的宝日,觉得经过淬炼的爱情会更坚贞、更美丽。

  “我不知道她怕不怕,但是我确定她害怕我会粉身碎骨。”刚一听见云龙想离开他的想法,他根本不能接受,渐渐的,他才能明白云龙的心情。“我已经明白了,选择离开我是她爱我的一种方式,为了我,她做出了最大的牺牲。”

  “她到底是谁?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要知道!”宝日摇着他的手固执地追问。

  韫麒深知宝日的脾气,他越是不说,她就越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她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少女。”他特别强调“少女”两个字,免得等一下解释起来多费唇舌。

  “别说废话了,不比我美,你能瞧得上眼吗?”宝日根本没留心他的强调,只在乎“很美很美”这几个字。

  “你当然也很美,她像天然白的冬梅,你像嫣嫣红的桃花,各有各的美。”韫麒小心翼翼安抚脆弱的少女心。

  “说吧,她是哪个王府的格格小姐?”有美得像冬梅的格格吗?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印象有谁美得像冬梅?

  “她不是格格,她的身分是连娼妓都瞧不起的优伶。”韫麒神情平和地说。

  宝日骇然失色,瞠眼直瞪着他,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身姿清雅灵洁的影子来。

  但是……

  “她是染云龙。”

  韫麒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整个人惊跳起来,无法置信地狂喊--

  “他是男的!”

  “我保证她是女的。”他低叹。

  “你保证?”宝日倒抽一口凉气。

  “奶奶寿辰的五天堂会中,我跟她夜夜都在一起。”韫麒顿了一顿。“而且是裸裎相对。”

  宝日震惊得无法响应,蓦然间,百猊若有深意的话语窜进她脑海里--

  “宝日,你一定会后悔。”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老天,她到底做了什么?她把染云龙重金礼聘到怡亲王府出堂会,结果竟然送到她恋慕多年的韫麒床上,还让韫麒爱上了她?

  这么蠢的事居然是她干的?她居然亲手挖了一个坑让自己跳进去!

  她又哭又笑了起来,转身踉跄了一下,碰翻了桌上茶水。

  “宝日!”韫麒急忙伸手扶她。

  “恕我打扰了,告辞!”她挥开他的手,愤然奔离凉亭,不顾身后韫麒错愕地叫喊,迫不及待逃开这个恶梦。

  韫麒瘫靠入椅背,仰头闭目,深深吐息,他的心情犹如困在隆冬里,又仿佛在大雪纷飞的竹林中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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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天色将明未明时,一匹快马从前门大街疾驰而过。

  打磨厂街胡同口慢悠悠地抬出一顶绿呢小轿来。

  隐约听见快疾的马蹄声从街道尽头飞也似的传来,抬轿的轿夫虽然急急煞住,但是奔驰中的马来势太快,吓得轿夫惊慌失措,差点闪避不及,幸而驾马的男人机警地拉转马头,才没有直接对撞上,但是受了惊的马儿不断扬蹄狂嘶,男人极力控制安抚,这才没有从马上摔跌下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要是撞翻二爷的轿子,非剥了你的皮不可!”饱受惊吓的轿夫和随行的小厮全指向马上的男人狂骂不休。

  “喔,是哪个府里的二爷,还请报上名来,容我日后到府致歉。”男人控御着身下的马儿,冷笑道。

  轿帘蓦地掀开来,露出一张错愕不已的脸。

  “韫麒!”

  “原来是额琭贝勒。”韫麒挑眉淡笑。“害二爷受了惊,实在罪过。”

  轿夫和随行小厮一听见来人是韫麒贝勒,吓得有如惊弓之鸟。

  “谁让你们狗仗人势了,马上的那位才是二爷,我看不长眼的是你们这些个蠢东西!”额琭气急败坏地教训一旁呆若木鸡的轿夫,就怕韫麒把这笔帐记到他的头上来。

  “额琭,这么早要上哪儿去?”韫麒坐在骏马上,居高临下睥睨着轿中形容猥琐的人物。

  “我才刚要回家呢。”额琭暧昧地一笑。“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么早要上哪儿去?”

  “有要事,告辞了。”韫麒面无表情地丢下话,倏地扬鞭策马,风驰电掣地奔离额琭的视线。

  “居然在这儿遇见他,真倒霉。”额琭朝韫麒远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咦!二爷,这儿掉了一封信!”随行小厮好奇地拾起来。

  “上头有写给谁的吗?”额琭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没,封信上头没写名字。”小厮翻来覆去的瞧半天。

  额琭疑心顿起,从小厮手里拿过信来,抽出信封里的信纸,细读上头清俊的笔墨--

  “你选择与我离别的憾恨和痛苦我都了解,然而近日阿玛重病垂危,无法立即给你任何承诺,但我心里一直都在筹划着如何让你回复女儿身,并摆脱戏子身分的办法,这封信和凤玉镯便是我给你的订礼,我已订下你的终身,今后不管你人到了多远的地方,永远都是我的人,虽然会有好长一阵子你我将饱受思念的煎熬,但是终有一日,我会正大光明将你迎娶进门,嫡福晋之位只留给你一人,这封信里有我给你的承诺和对你深切的情意,如若怕我变心不认,只管妥善保存好这封信和那只凤玉镯,我随时会等你来要求我实现这些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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