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建隆的营业处被挖角到北昌来,邱苹也是经过一番的挣扎。原本心里很忐忑不安,毕竟是要投入对手敌营工作,她得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
以前的她换工作如同家常便饭,一不高兴她小姐就拍拍屁股走人。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北昌已经是她第六份工作,平均不到一年她就换一个老板,这当然跟她直来直往大剌剌的个性有关;她从来不会隐藏情绪,看不惯的事她就会挑明直说,更常常帮同事强出头,也因此经常让她和顶头上司闹得不欢而散。
就像在建隆里,她就是因为看不惯韩定以的处事作风,动辄和韩定以发生口头冲突,再加上一个侯禹呈,才让她下定决心跳糟,否则她也舍不得离开建隆这个有优质团队的公司。
可能是年纪较长了,考量的事也变多了,视野不同,想法也在改变,她开始会犹豫和担忧,怕北昌的人不欢迎她、对她有敌意;怕自己无法适应陌生的工作文化;怕经济不景气下,她的前途堪忧。
东怕西怕下,现在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看到一群天真活泼的男人,她相信以她的个性,绝对会和这群男人相处得很好,只是业绩能不能做起来,还是个扰人的未知数。
下了出租车,她拐进小巷里;在这幽静的巷弄中,她租了一间小套房。
夜风徐徐,迎面拂来,更加深了她的酒意。走到她租赁的大厦下,她深呼吸一口气,才从皮包里掏出钥匙。
她努力的聚精会神,连试了两次,就是无法打开厚重的大门。
“我来。”
一个如同提琴弦乐的嗓音介入了她混沌的脑袋里,看清来人是谁后,邱苹一扬眉,显得有些不耐烦。
“怎么是你?”最后她还是将钥匙交了出去。
“这么晚不怕危险?怎么不叫我去接你?”侯禹呈原本的淡然在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酒味后,还是忍不住蹙眉。
打开大门后,他轻拥她的纤腰,带她来到电梯口。
她没有拒绝,只是斜睨着他。“你是大忙人,我怎么敢麻烦你。”
“看来你比我还要忙。”
“女人当自强,不忙行吗?”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争辩大男人或大女人的话题。“别喝这么多酒。”
“什么时候你开始管起我来了?”她说得很挑衅,就是不喜欢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亲密话语。
“我不是管你,我是担心你。”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酒醉过后的神情,会迷死一缸子男人?
那漾着水的美眸半眯半掀,总是带着迷蒙及魅惑,对男人而言,那真是致命的吸引力。
早知道她今晚会跑去喝酒,他说什么也要等在餐馆门口;今夜幸好她没事,他无法想象,当别的男人看着她的时候,所流露出的馋涎眼神。
来到十二楼,他替她打开小套房的大门。
“你可以回去了。”她打了一个酒嗝,整个人斜倚在门边,丝毫不留情面的将他阻挡在大门外。
侯禹呈斯文的笑着。“我还以为你会当着我的面把大门给重重关上。”
“太晚了,我不想弄出噪音。”
“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他出言讥讽她。
“侯禹呈,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真的不让我进去?”夜深了,他也不想吵醒左右邻居,要是惹火了邱大美人,她可不会管这是半夜或者白天,铁定会破口大骂。
她的脑袋歪过来看过去,直打量了他一会。“你有变得比较帅吗?”
“没有。”他还是一贯宠溺她的坏脾气。
“那就是了。”她丝毫不心软,完全不顾念这个男人大半夜还守在她家楼下,大门碰的一声,就这么无情的将她和他阻隔开来。
侯禹呈吃了闭门羹,却丝毫不在意。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穿越半个台北市,只为了要看她一眼。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看到她没让任何男人送她回家,他的心情不知怎么的却是极度的愉悦。
门外的那个男人,破坏了她一整夜的好心情,她不甘愿似的又将大门打开。
听见开门声,原本已经在等电梯的侯禹呈立刻又走回门边。
双手环胸,她摆出架势。“侯禹呈,你分明是在监视我,怕我一喝醉就会跟别的男人乱搞,对不对?”
美女火气很盛,他可得小心接招。“我没有监视你,我只是担心你。”她不该喝酒的,他得想想办法让她戒酒才行。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她只能暂时按捺下脾气,先进房里接听电话。
“屈老大……”一顿饭下来,她已经和北昌的五虎将混得很熟了。
“……到家了,你不用担心……”她颊边有着愉悦的笑容。
“好……你也要早点休息,明天见。”她收了手机,才发现侯禹呈已经不请自入。
“屈圣之?”侯禹呈问。
她微扬的下巴对他轻点着,就等着他的下文。
“才一天的时间,你就跟他这么熟了?”北昌那里有五个单身的大男人,他开始后悔放她去北昌了。
“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她懒得理他,根本不想对他解释。
环顾清雅的套房一眼,整理得有条不紊。这是他第一次进来她的住处,那是不是表示,他和她的关系又推进了一步?
“不请我喝杯茶?”看来她还不够醉,才会对他依然凶巴巴的。真是矛盾的心情,又想她喝醉,又不想她喝醉的。
好吧!他得承认,他只想一个人独享她的醉态。
“我这里没茶。”她站到了门边,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我走了,你睡吧。”他很自动的离开她的套房,不想再惹她不开心。
大门再一次被她无情的关上,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直接走进浴室里淋浴,洗了个舒服的澡出来后,仅有的酒意也消了。
她很不喜欢这种无助和彷徨,尤其狂欢过后,这种蚀人心骨的感觉,更是会排山倒海而来。
很多女人像她一样,离乡背井来到大台北都会独自奋斗,她的家在很远的南台湾,可是家渐渐的已不像是她的家,一年之中她只有三节会回去。
自从大哥娶了嫂子后,家里的主导权就落在能干的嫂子身上。爸妈不太管家里的事,怕被媳妇说公婆难侍候,总是让年轻人自由发挥。
就这样,她回家像是在作客,爸妈把她当难得来的客人,总是讨好着她的吃喝;而嫂子跟她原本该是陌生的两个人,因为大哥才有了交集;而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因为嫂子,更是对她保持着一种拘谨的礼仪。
原本生长二十多年的家,她的房间变成了侄子的,回家小住时她只能和侄女挤在一张床上。
她像是来到别人的家中,以她惯有的大剌剌,竟会有种不自在的生疏。
她的家已经变成了大哥的家,她只是一个嫁不出去的小姑,时时碍着嫂子的眼。那她的家到底在哪里?
躺在双人床上,想着刚刚那个男人。都是酒精惹的祸,才会害她和这个男人有着牵扯不清的纠葛。
她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渴望有人关心有人疼,可是她的美梦早已经碎在曾经挫败的感情上。
她是因为太寂寞所以想要有个男人?还是因为这个男人可以慰藉她的寂寞?
侯禹呈的温柔体贴,给了她想依靠的冲动,可是她还有勇气接受新的感情吗?
半梦半醒之间,想起了跟他恩爱的一夜、想起了在他家舒服的大床上、想起了他低沉柔和的声音,他的气息犹在她的身体内奔窜着,连发丝都残留着他指腹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