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香气是……”
“你没闻到吗?”韩彦申把“破铜烂铁”凑近她鼻子。
“哈!原来是它。”苡若霎时精神大振,“我还以为是这个山谷所生长的野花野草所溢出的特殊味道,原来是……”她新奇地盯着那只其貌不扬的“金属”,“韩郎,你快打开看看,说不定它就是--”
韩彦申给点了穴道似的,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了足足有半刻钟之久。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好多了?胸口不痛了?”现在他很确定。她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真正正的……痊愈了。
“嘿,你不提我倒忘了。”苡若一骨碌地站了起来,见胸前血迹斑斑,领口微敞,嗔道:“你把头转过去,我要自己看。”
这会儿她又懂得要矜持了。
韩彦申叹了一口气,依言转过身子。其实,可以看的他都看了,不可以看的,他也没错过,不晓得她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哇,好了,真的全好了。”苡若兴奋地跳到他面前,“你看,这伤口和黑紫的皮肤已经不药而愈了,并且丁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太神奇了!”韩彦申望得连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你想是这个‘东西’的原因吗?”
“有可能。”他强忍住痒酥酥的心口,忙替她把衣服扣好,“当心着凉了,我可不负责。”
“哼,你想赖?”他会娶她吧?她可不是个豪放女,被人家搂来抱去了那么久,并且还……“算了,横竖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你想怎么样我都没意见。”
“别反应过度行不行?”他火大地捏捏她的鼻子出气,“我只是说你着凉了我不负责,又没说连你的终身大事也一概不管。”
“所以呢?”
“所以--”咦?她是不是开始在勾引我了?“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好人家的话,我愿意--”
“你不想活啦?”苡若轻颦薄怒,抡起拳头追着他打。
韩彦申很体贴地,跑得不快也不慢,刚刚好可以让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捶到自己的胸膛。
这山谷中竟是别有洞天,四野繁花盛开,落英缤纷。
苡若追得累了,索性躺在如茵绿草中假寐。韩彦申见她好舒服的样子,也和衣躺在她身旁。
苡若见状,赶紧翻过身子,侧向一边。韩彦申不肯由她,硬把地扳转回来。
“知道咱们这样像什么吗?”
韩彦申坏坏地一笑,轻抚着她红通通的脸庞。
苡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你真的不打开看看里边装的究竟是什么吗?”她把话题转回她佩戴的那只坠子。
韩彦申淡然地摇摇头。“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看到你平安无恙的陪我说说笑笑,才是我最迫切希望拥有的。”
苡若觉得无限温馨,牵起他的手,偎向自己的脸。
阳光越发灿烂了,暖洋洋地照耀在他二人身上。
第六章
在山谷中韬养了三日,苡若天天吃着韩彦申打回来的野鸡,和到处繁生的红果子,伤口已完全无碍,精神体力甚至比以前更好。
“若不是担心我的家人仍被囚困在无极山庄,生死未卜,我真的好希望能永远住在这里,生生世世守着你。”她很坦白的表明自己的心迹,不再不好意思得面红耳赤了。
“话可是你说的。”韩彦申也渴望将来能找一处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亲手为她盖一间可以遮风避雨的小木屋,养几个小娃娃,晴天打猎、耕种,下雨天就躲在屋子里焖地瓜、煮花生,一家子和和乐乐,过着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日子。“到时若嫌山中生活无聊,我是绝对不允许你擅自离家,到外头游荡;还有,咱们不请佣仆、不雇长工,举凡上山砍柴、下河捕鱼、洗衣烧饭、奶娃娃,统统都得自己来,你受得了吗?”
奶娃娃?
他提的那些苡若才不当一回事,将来要是做不来,还可以赖给他,但是奶娃娃……这项伟大而艰钜的“工程”,对她则有相当的威胁性。
她还没跟他拜堂成亲耶,现在想这个,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那……有什么难的?”她故作镇定,“当初我在丽水宫的时候还不是--”
“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丽水宫有周嬷嬷和四大闲人照顾她,此外,尚有数名奴婢负责打扫清洁的工作,韩彦申就不相信她需要或者能够帮忙什么。
“你怎么知道?”苡若不喜欢他老把她看得很扁的样子。其实,她在丽水宫过得并不清闲,每日五更才过就得起床练功,吃过早膳又要开始练舞、习字,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时,四大闲人便缠着她,以车轮战的方式跟她下棋、斗蟋蟀,非逼得她举双手投降或大叫认输,他们才肯放她去睡觉。
这样的生活,说穿了,根本是一种变相的虐待,很辛苦的耶!
“我用膝盖想的,”韩彦申蓄意揶揄她,“周嬷嬷他们视你如己出,岂会舍得让你做苦工?”
“你意思是他们疼我,所以不舍得我做家事?”
“对呀!”韩彦申不疑有他,回答得相当直接。
“而你却要我烧饭洗衣、上山砍柴,因此……你根本不疼我。”
“嘿!”没想到她容貌出众,连思考方式也异于常人。“我哪有说非要你做不可?”
“家里就只有咱们俩,不要我做,就是由你来做喽?”苡若自认她这招打鸭子上架的方式,已经可以用“绝技”来形容。
“也包括奶娃娃?”方才她听到这字眼时,脸面微微潮红,韩彦申早就注意到了,这种事总不能叫个大男人做吧?
“谁说我要奶娃娃的?”尽管死鸭子嘴硬,她仍是忍不住脸红。
“我说的。”韩彦申将她扯进怀里,毫无商量余地的说:“我要你为我生一箩筐的小宝贝,天天追着我喊爹。”
这幅天伦之乐的画面,在他梦中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也一次又一次的幻灭。正因为从小得不到父亲的关爱,所以他特别叛逆,对任何事全都表现得满不在乎,外人觉得他玩世不恭、虚浮而不专情;然而,他内心却比谁都狂热,比谁都认真,也比谁都需要情爱的给予。
苡若的天真善良,带给他莫大的震撼,他从没想过,在有生之年能遇上一名真心诚意待他的女子。无限感动之余,他头一遭兴起了成家的念头。
他要娶她、照顾她、呵护她,让她过幸福无忧的生活。当然,她也不能闲着在家没事做,动不动就跟他调皮捣蛋、惹麻烦。所以,最好的安排是让她升格做“娘”,教她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才不会有时间动歪脑筋,害他疲于应付。
“可以呀,你拿什么贿赂我?”她贼贼粲笑。
要自己的妻子生儿育女还得贿赂?这是什么世界?
“我先给你一顿好打再说。”他折断一根树枝,作势挥得“咻、咻、咻!”,挺吓人的。
苡若自知武功、脚程都不如他,赶紧脚底抹油,朝山谷下便狂跑起来。
“不许跑,让我逮到了,加罚二十鞭。”他口中大喊却好整以暇地,算准了苡若可能到达的地方,双足使劲,以上乘的轻功,直接掠过树梢,先飞到那儿纳凉一下,顺便等她气喘吁吁的跑来给他捉个正着。
苡若向西直奔,但见沿路花木峥嵘,红的、绿的、白的,交相掩映。峭壁上一条如锦带般的瀑布激流而下,犹如一条活泼的小龙,令人心神向往。瀑布泻在一座充满氤氲之气的浅潭之中,走近一瞧,暖呼呼的蒸气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