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给。”
“你敢给他,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他情操虽然伟大,但脾气也太倔了点。
“没关系,你不认我,我认你也就是了。”她一向不爱计较,横竖是父女,认不认都无法斩断这层关系。
苡若不假细思,伸手将颈项中的红线连同坠子一起取出来,现场立刻芳香四溢。
不对呀!这不是她那只坠子,这是……
嘿!韩彦申的表情很诡谲,一定是被他掉包了。他的心思真是细腻而缜密,短短数十里的路程,他就能想出这条妙计来蒙骗胡公公。
苡若开始担心,将来会不会也被他骗得团团转,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拿来!”胡公公压根没见过“天香绮罗”,只闻到那坠子散发出浓烈的香味,便认定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宝物。
“不准给。”赵知府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看到苡若拿出假货,马上自动加入“演员”行列,跟着一起唱“三簧”。
“给我!”胡公公的样子跟饿虎扑狼似的,“除非你不顾你娘的性命。”
这……给是不给呢?苡若见久宫律子也蠢蠢欲动,吓得忙转头看着韩彦申。
“想要‘天香绮罗’,就把人给放出来。”韩彦申把“坠子”接遇,紧紧握在掌心。“否则,我一掌捏碎了它。”
“千万使不得。”胡公公急死了,大声把霍昌平叫进来。
“你--你们?”霍昌平那日见苡若气息奄奄,又不幸落入山谷之中,以为她纵使死不了,也只剩半条命,没想到她居然好端端且大剌剌地闯进无极山庄来。
最可恨的当然是韩彦申,他怎么可以没死?没死也就算了,还活得那么好?简直没天理!
“去,”胡公公道:“把那些囚犯统统给我带到这里来。”
“为什么?”嗯!好香!霍昌平惊疑未定地望着胡公公,又忍不住瞥向苡若。
“不必多问,快去把人带过来。”
“遵命。”
霍昌平临出房门,犹再三回头张望,怎么也想不透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已经命人将他们给放了,现在你可以将‘天香绮罗’交给我。”
“就是嘛。”久宫律子被韩彦申斩去双腕,原以为她已成残废,不忍心再和她计较;岂料她竟转而投靠胡公公,帮他对付苡若。“所谓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你该不会跟咱们胡公公打马虎眼吧。”
“他只是叫霍昌平去放人,又还没真的放,”苡若挨她一掌差点小命就没了,要不是心想还欠她一万两没还,她肯定骂得她狗血淋头。“我这奇香石给的是胡公公,又不是你,你穷紧张什么?”
“放肆!”久宫律子从东瀛远渡重洋到这儿开舞坊,其主要目的当然也是“天香绮罗”,只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让旁人一直没发现而已。“你竟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一万两还来。”她可是不甘心人财两失的。
“我……”这人怎么讨债也不看场面,现在叫她去哪儿弄一万两还她。“等我回丽水宫拿了以后,再还给你。”
“不行,你给不出钱,就拿‘天香绮罗’来抵押。”
“久宫律子!”胡公公比苡若更有意见。“你想跟我抢?罩子放亮点,这儿是谁的地盘,谁的势力范围。”
“小的哪敢跟您老抢,我只是希望借用一下,治好我这双手。”
“它是石头又不是大夫,怎么治好你的伤?”苡若不认为“天香绮罗”有那么神通广大,更何况这粒还是假的。
“哼!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好的,它就能怎么医治我?”
对呀!胡公公这才猛然记起,那日苡若落下山谷之前,已是仅余一丝气息,如今却红唇明眸、艳光照人,“天香绮罗”的神效果然不同凡响。
“启禀公公,一干人犯带到。”
“带进来。”胡公公一双眼睛死盯着韩彦申的右手,眨都不敢眨一下。
须臾,包括苡若的母亲、姊姊赵苡君、赵知府的故交周天祥,以及一名清白瘦小的男子,和周嬷嬷、四大闲人鱼贯走进群芳阁。
“爹!”赵苡君大难不死,高兴地抱着赵知府又哭又笑。
“苡若?你全好啦?”周嬷嬷问。
“妙啊!”东缺乐得咧个大嘴巴。“还是咱们韩老弟有办法。”
“苡若?”
“姊姊?”
“苡若……”
“娘!!”
“什么味道好香!?”
“我也闻到了。”
现场乱成一团,寒暄、问候、惊叫、感叹……什么内容都有,就是没人去理胡公公和久宫律子。
“全部给我闭嘴!”太过分了!他才是主人耶,居然没先跟他打招呼,就自行三三两两聊起天来。
胡公公气得吹“嘴皮子”瞪眼睛。“现在我们可以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了吧?”
“急什么!?”韩彦申瞧他焦躁的样子就火大,难道自己在他心目中连个“死东西”都比不上?“若儿,你先带赵伯伯及周嬷嬷回丽水宫。”
“那不成,”胡公公忙加以阻止,“东西没交给我之前,谁都不许离开。”
“有我留在这儿,你怕什么?”
他的确怕,而且怕得很严重。留什么人都好,就是不能留他,万一待会儿他反悔不肯给,难不成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去跟儿子抢一块“石头”?
抢也就罢了,假使不幸抢输了,他岂非丢脸丢到外婆家去。
“尽管你留下来仍是不妥,我觉得--”
“放是不放!?”韩彦申怒吼一声,吓得所有的人全部心头一震。
嘿!胡公公已经够凶了,他比他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
“好……好吧!”做父亲的被儿子凶,实在有够窝囊,都怪他自己先不仁不义,又打不过人家,这口气,不咽也得咽下去。
“韩郎!”苡若担心韩彦申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儿,胡公公会用阴谋诡计害他。“你自己要小心,他这个人很坏,千万别上他的当。”
“你说什么?”
第一次有人敢当着胡公公的面骂他是坏人,而且这个人正是他儿子准备要娶回家当媳妇的女子。
“不准吼我女儿!”赵知府和苡若失散了十年,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个宝贝女儿,哪受得了胡公公对她大吼大叫的。
“对,不准吼我妹妹。”久别重逢,连赵苡君都变得友善许多。
“你们统统给我滚!”胡公公气炸了,为能顺利夺取“天香绮罗”,他可算是忍耐到家了。
“滚就滚!”苡若巴不得尽快离开这鬼地方。“爹,嬷嬷,咱们走。”前脚才跨出门槛,马上回眸望向韩彦申,“你自个儿保重了。”
单单是一个眼神,便有无限情意传达,看得久宫律子和霍昌平拚命呕酸水。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韩彦申估量苡若他们应该已经离开无极山庄了。
屋内只剩胡公公、久宫律子和他,三人各据一隅,各怀心思。
“孩子!”胡公公首先打破沉默,因为他等不急要看看“天香绮罗”的真面貌,并试一试它的“神奇效力”。“人都走了,你--”
“回答我一个问题。”他森冷面无表情地定定望着窗外。
“什么问题?”对他,胡公公一直有种无形的恐惧,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由自主地寒栗。
许久以前他便打听出韩彦申的下落,然而他始终不敢出面与他相认,也许是愧疚,更有可能的是怕他憎恨、不肯原谅他。
“你后悔吗?”他问:“后悔当年抛下娘跟我孤苦无依、三餐不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