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净随意跟着方瑜的话题扯淡了一会,话锋很快的就回到他的重点上。
“听说华萌自小就在你家帮佣了?”
“对啊,大概七岁就来了吧!”初时,方瑜还没发现。
“这么小?”现在的台湾还有这种类似童养媳的苦命小女佣啊?他还以为只有书上才看得到。“那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事?”华萌家穷成那样吗?
看着外头辛苦的在大太阳底下弯着腰,挥着汗水收拾残局的华萌,唐净有股冲动想停止她的辛劳,将她带到美国享福去。
那双即使再怎么操劳都不长茧的白嫩双手,天生注定该是被伺候的才对!
“像打扫、擦桌子这些都可以啊!”方瑜腻了过来,手缠住他的,“唐净,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女生,比较适合钻石,还是有色宝石?”
唐净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开,“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帮佣?”没道理啊!华萌再怎么厉害,七岁个头不过小小一点,有的小孩还会尿床呢!
修复到一个段落的华萌直起身来休息了一会,呼了口气,垂垂肩膀,将鸭舌帽拿下来扇了扇风,白皙的小脸蛋微红。
他发现他十分喜欢看她红润润的模样,水水的,像颗水蜜桃一样诱人,让他的目光怎么也移不开。
似乎意识到主屋这边有视线投射,华萌转过头来,四目一交接,如受了惊吓般,她慌忙将帽子带回,手上仍是止不住的忙碌。
他跟着她进来,聊天的对象却不是她,看的人也不是她!?方瑜在唐净背后狠狠瞪着华萌。
本来只想偷瞧唐净一眼的华萌,一瞥过眼来,第一眼接触到的却是如凶神恶煞般的方瑜,吓得她连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只要把她浓密的毛发大刀阔斧修整,将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裳换掉,她就符合他所要的外型。剩下的就是内在的重整、自信心的建立……唐净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完美的雏形,只剩下动手实行,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心里有一股冲动,想立刻见到她的改变。
他真的一点都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方瑜气得快哭出来了。她刚在他耳旁说了一大串,又摩又蹭的,他却无动于衷,眼睛直盯着华萌,脑子不知神游到何处去了。
那个丑女有什么好的?干嘛一直盯着她?她不过是个贱杂种、私生子,她母亲是破坏家庭的第三者……方瑜脑中灵光一闪。她要将事实说出来,让唐净从此以后鄙视华萌到底,再也不会用这种奇特的眼神看着她!
“我告诉你,她为什么七岁就来我们家。”此话一出,成功的煞住了唐净差点冲出去的腿。
“为什么?”
“可是你得答应我,陪人家去挑选适合人家的珠宝。”方瑜嗓音又娇又柔,瞬间让唐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全站起来摇旗。
唐净眼神微黯,唇边的笑却将方瑜整个人的心魂再度拉走,“好,那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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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庭院,收拾剪刀跟残枝断叶时,华萌看见方瑜心情愉快的挽着唐净走出来。
“我要跟唐净去买东西。”她不用向一个“女佣”报告她的去处,方瑜这么做纯粹是为了炫耀。
“路上小心。”华萌恭谨的一弯身。
“我陪她去挑个首饰。”唐净脸上的笑容很浅,但没有不耐烦。
“Bye-Bye!”方瑜挥了挥手,骄傲的昂着脖子离去。
看样子,方瑜总算掳获唐净的心了。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吧!
低身将地上的垃圾全扫进垃圾袋,突然肩上被轻轻的一拍,她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到的仍是唐净温暖的笑。
“我知道你并不是女佣了。”他捏了捏让他好想咬上两口的水蜜桃脸颊,“等我回来再跟你谈。”说完,他轻快的迈开步伐,走向暗暗瞪着华萌的方瑜。
他的话莫名其妙,听得她一头雾水。
“怪人。”未把他那句话放在心上的她,收拾完垃圾,骑着脚踏车往花店的方向前进。
方先生是大医院的院长,而方太太同样也有个人诊所,两夫妇都十分热衷工作,但为免家庭关系因此生疏,所以他们不管再忙,一定会回家吃晚饭,晚上十二点以前,不准有人在外逗留,包括独生女方瑜。
事实上,这项不成文的约定,是华萌进入方家之后才开始的。
方太太为防方先生又在外面金屋藏娇,干脆订下这项约定,杜绝他打野食的可能。
方先生会成为院长,全靠方太太的父亲一手提携,顾忌着方太太,理亏在先的方先生只好乖乖遵守,这其中最为反对的当然是方瑜。不过她总有办法应付过去,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叫华萌在她床上假装,而她本人其实早在外面玩疯了 。
方家的餐桌上一定会有瓶插满艳丽玫瑰的花瓶,而且上面的刺绝对没有摘除。那也是方太太为了刺激先生,提醒他,华萌的存在就是枝上的刺。他摘取野玫瑰,却也留了满手伤。
昨晚买回来的花束因为翻车之故,有一些已经受伤了,是唐净的技巧好,利用陪衬的卡斯比亚蒙混过去。
可瞒得了昨晚,可不见得躲得过今晚,而且今天绝对不能再让唐净帮她插花,所以华萌得再到花店去购买新的花束才行。
在街上绕了一会儿,华萌才寻找到可以让她将脚踏车跟街灯绑在一起的停车空位,那个地方离花店有些距离,她得自行走过去才行。
这里是她几乎每天都必须经过的商店街,她习惯性的边走边看着商店街的商品橱窗,看着玻璃上映着的灰色身影。
如果母亲不是那么倔,不那么忍气吞声、只敢恨在心里、怨在心里,那她是否不会因此抑郁而终,就会陪着她长大?而她又是否会因此过得好一点?
所有的问题答案都是无解,她能做的只有接受现实,屈服于她的命运,低声下气的侍奉方家一家人,任他们差遗。而这样是否胜过只会以哭泣,酒精麻醉自己的母亲?
至少她好好的活着,即使活得没有自尊……
第四章
眼帘突然跳进熟悉的身影,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竟是方瑜拉着唐净从珠宝店走出来,两个人站在店门前,似乎在商量着下一个目标。
一看到他们两人,她不知怎地,第一个想法就是躲,于是她转身躲进一旁的巷子里,却差点撞着了人。
“对不起!”她慌慌道歉。
“没有关系。”被撞着的是饰品摊的老板,一手拿着闪闪发光的物体,另一手则拿着棉花,将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耳垂揉得红透。
华萌好奇的看着他们的举止,在老板将手上的耳饰,俐落的穿进女孩耳垂时,华萌胸口立即一阵紧缩。
不痛吗?她看得都为女孩疼了。
但看女孩泰然自若的模样,她想应该是没大碍吧!故又站到一旁,仔细的看着老板以同样的方法,穿过另一只耳垂。
“想不想穿耳洞?”年轻老板笑看华萌平滑无瑕的耳垂,“你的耳朵很漂亮,穿耳洞戴耳环一定更好看。”
真的吗?这是第二个人说她耳朵漂亮的。想起与方瑜手挽着手,状似亲匿的唐净,她胸口有一丝微酸。
很少有人对她说话好声好语,所以当唐净对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却总是关心着她时,让她不免产生绮念。明知那是不可能的,明知是她想太多了,他并没有对她与众不同,而是跟其他方家人比起来,他温和而友善,所以她才会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