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洗脸盆,进到司徒英房内,照着前一日总管教她的规矩,将脸盆放在桌上,把洗脸巾放入盆中沾湿,用力拧干,然后必恭必敬地呈给坐于床畔的司徒英。
从她一进门就勉强憋住笑,装出一副酷脸的司徒英,梳洗完毕后,将双手往外一摊,“更衣。”
“啊?!”童安安抬头望了司徒英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虽气,却怒不敢言,从红儿手中接过外衣,粗手粗脚地帮他着装。
“哎呀!你动作轻一点嘛!”一旁的红儿再也看不过去,“算了!你闪开点,我来帮少爷着装。”
“红儿,这没你的事,下去吧,既然皇上要她伺候我,以弥补过错,你就别替她做了,让她慢慢学。”
“是,少爷。”
目送忧心忡忡的红儿离开后,司徒英对童安安唤了声,“安儿。”
她一听他的称谓,不自主流露出恶心的表情。
司徒英了然于胸。“你不必做怪表情,这是我家仆人一惯的称呼,虽然皇上念在你外祖父的面子上法外开恩,只处罚你伺候我,但在这一个月里,如果你故意做得一塌胡涂,或者惹我生气……”
童安安低头沮丧说:“我都明白,你……少爷不必多言了。”
司徒英见一只母老虎变成病猫,内心忍不住发噱,口中却正经八百地说:“明白就好,现在帮我更衣。喔,若你叫不惯我少爷,想你呀你呀地称呼我,也无所谓。”
“安安不敢。”穿完衣服后,她接着帮他穿鞋,心里叨叨念念的。笨蛋,连穿衣着鞋都不会,还要人伺候!
“不敢?恐怕你心里正在骂我吧?”司徒英挑起眉问。
“没有。”她打定主意绝不承认。
他没再说什么,待她替他穿完鞋后,才开口,“好了,现在你走到铜镜前的那张椅子坐下。”
童安安不懂他做何打算,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我可不要身旁跟个丑丫头。”司徒英来到她身后,拾起桌上的梳子,遂动手帮她梳发挽髻。
“这……”童安安吓得猛然站了起来,却被他一把压了回去。
“别乱动,一会儿就好。”
没多久,铜镜中出现了一个娇俏动人的倩影。童安安原本的乱发被梳得妥当美丽。
“想不到你打扮起来还真漂亮。”司徒英可是由衷的赞美。此刻穿着简单裙装的她,衬着健康泛红的肤色,就像初春里新鲜绽放的桃花。
看着镜中的自己,童安安也呆住了。只不过经他巧手弄了个整齐的发式,却使自己整个精神奕奕了起来。
“别发愣了,起来,换我梳髻。”司徒英坐下后,对着她道:“这原本是你的工作,但早上看到你把自己搞成那副德行后,我决定不拿自己开玩笑,现在我示范给你看,好好学,明天就看你的了。”
思及稍早那可笑的发髻,童安安双颊染上淡淡红晕,而司徒英,却在心里窃笑不已。
第五章
原本应该是走在司徒英身后的童安安,还是很不认分地走到他身边,语气不佳地问道:“少爷,我们今天又要上哪个小姐那?”
司徒英摇摇头,一派优闲地说:“你不喜欢的话,待会我叫大豆送你回府里,把书房、练功房清理清理。你觉得如何?”
童安安怏怏不乐地闭上嘴,乖乖地遵守与他之间绝不以下犯上的协议。
司徒英很满意她的表现,但更想明白她的看法。这几日带她去见他那些红粉知己,就是想让她对自己的评价有所改观,只要她不再当他是风流浪子,他的计划就几乎成功在望了。
“这几日,你不觉得跟她们聊天很愉快,甚至受益匪浅?”
童安安可没有同感。第一天他们会面张大善人的闺女擅长花艺,无论是种植、鉴赏、医药、食用,都有独到见解,但除了她之外,其它两个女人讲的全是些三姑六婆的琐事。
“是呀!跟美女闲磕牙当然愉快。”童安安马虎地应和着。
“你好象认为她们三人除了美貌,其余一无可取。”
“我可没这么说,张姑娘专精花艺,谁敢说她没大脑。”言外之意,其它两人真的一无可取。
微哂,“其实红玉姑娘对珠宝、布匹也算专门了。”
“专门?她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在哪寻到什么稀奇宝贝,哪家布店的绢帛比较上等,哪家店衣裳做工好。”
“她是计较了些,但未必是坏事。在我奉旨巡察江南之前,她曾对我抱怨江南织品价钱涨得离谱,然而就我得知那里并没有灾情传出,京城各店铺也无私商恶意抬高价钱,我推想必然是江南为官者恶意征税,绸庄才会在丰收的情形下提高价格。”
童安安替他简洁的下了结论。“结果,真被你这名钦差大人查出几名贪官污吏。”
听她的口吻,似有几分怀疑,但司徒英当作没听出来,仍赞了她一句,“没错,你真聪明!”
不知为啥,几日下来,童安安发觉他其实不难相处,现在又称赞自己聪明,欣喜之下,也少了和他顶嘴的火气。“那么另一位爱讲小道消息的马姑娘,又帮你破了什么案子?”
“她是没有,不过,她待人真诚热心,也知道很多权贵家中的内幕,让我在与一些表里不一的人来往时,多了个参考的依据。”
她居然也有同意我观点的时候?!司徒英有惊讶,也有窃喜。
童安安点点头,偏着头询问:“少爷,你的红粉知己都如此杰出,也难怪你乐此不疲了。请问今日又要拜访哪位才女呀?”
司徒英大笑,“调侃我就别说得酸溜溜的,不然我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狗改不了吃屎!童安安气他占自己便宜,哼了声道:“我哪有吃醋,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拌嘴时,一直紧随在后的大豆抓抓头,满是不解。少爷和童安安不是不对盘吗?怎么谈情说爱时还带着她,又破天荒地向人说明他对每个红粉的看法?还有,这个童安安虽然不敢再对少爷拳脚相向,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竟又忘了侍女的本分,和少爷斗嘴。
而少爷更奇怪了,也一副兴头正至的模样,不但没有制止她逾炬,还和她一唱一和,他不是发誓要讨回面子吗?上天保佑,可别等会又演出全武行。
然而,事实证明,显然是大豆多虑了。他俩一路争执到了酒楼,除了声音大了点外,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在司徒英和童安安的心里却悄悄的产生异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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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安安真是搞不懂司徒英,怎么会有人情愿放着大头觉不睡,天天一大早起来读书写字?打着哈欠,在一旁研墨,突然一阵鸡鸣,将她从周公那唤了回来。她瞥了司徒英一眼,还好,他正专心的低头写字,没发现自己在打盹。
到底写什么这么专心?童安安好奇地看了一眼后,忍不住评论道:“我说公子,你今天思绪纷杂,九成九写不好字,劝你别浪费我研的好墨了。”从小被娘亲押着学琴棋书画,在练字时她老是以磨墨混时间的磨练下,反倒训练出自己磨出一手又浓又稠的墨。
“喔!你看得出来?”心思被看穿,司徒英内心着实吃惊。这几日被心中不知明情愫给扰乱,不知何时开始,想要报复她的心情已然改变,反倒享受起与她相处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