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祈没有言语,怛脸上无奈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若是天底下男女之间真有所谓的纯友谊,那么时采颜绝对是这辈子最最了解他的红颜知己。
“哈……”采颜忍不住地大笑起来,“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跟你爸怎么老为同样的事在争执啊?”
“你够了喔!”这次,欧阳祈睨她”眼,没好气的说:“别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是尊泥菩萨,令尊对你的意见似乎也是挺大的。”
采颜无所谓的笑一笑,“谁理他,反正我是一辈子不婚,他也不可能会拿枪指着我的头逼我——”
她说的倒也实在,打从她大学毕业,踏入社会开始,打得极薄的短发和一身俐落的套装就已经成了她的招牌,整个社交圈谁不知道,身为欧阳祈特别助理的时采颜,是绝对不可能会臣服于任何一个男人的。
欧阳祈挑挑眉,“别把话说得太满啊!”
没到最后,谁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现在她说得自信又决断,若是将来她遇上她的混世魔王,他保证会用她的不婚宣言取笑她一世。
她不以为意,“倒是你,呵呵,欧阳老大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真惹恼了他,没准你会在半夜被人用枪架着去拜堂。”
“喂,你怎么愈说愈起劲?比我老爸还烦!”欧阳祈射过去一个白眼。
采颜倒也还算识趣,知道婚事是欧阳祈的死穴,再多说只怕他会翻脸,于是连忙换了个话题,“对了,富扬建设的那个投资案你决定了没?他们老板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关切。还有,你打算在长欣电子捐注多少资金?”
欧阳祈坐了下来,点起一根雪茄,悠闲地吐出一口烟雾,“富扬那个案子,先缓到立委选举过后再说;至于长欣电子,我和几个专家算过,先拿三亿七千万就够了,其余的等他们年底新的研发结果出来后再说。”
采颜一面听他说,一面在电脑上飞快地输入一些重点,欧阳祈也亏得有她,才能在几年内将一间小小的金融投资公司,扩展为资产上百亿的集团企业。
可偏偏他老爸就是不信他这套,自顾自地去搞大他的地盘,还成天希望这唯一的儿子能回来克绍箕裘,梦想着将整个台湾的黑道整合成一个庞大的集团,说不定哪天那个美国的大导演,叫什么法兰西斯拉拉拉的,还会有兴趣将他这个“台湾教父”的故事拍成电影。
欧阳祈想到这点,眉头不自觉地又纠结成一团。
他并不在意别人知道他的背景,不过他老爸在黑道呼风唤雨的地位,难免会影响投资人对公司的看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灵光一现,紧锁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采颜,公司这几年来的投资案里,有没有哪家公司是和社会公益有关的?”
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一句,电脑荧幕后的时采颜不禁抬起头来望着这个和她可算是青梅竹马的上司。
“这个……在我印象中是没有————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透过某些方式,来表达公司对社会的关注?”
采颜不解,“可是我们每年对慈善机构的捐款也高达数百万,那些不就是了?”
“那些不一样,那是为了节税。”欧阳祈立即否定了她的提论,“我的想法是,我们自己成立一个基金会,用公司的名义去盖些学校或医院之类的。”
她已经被他搞得有些混乱了,眼前仿佛有一张张钞票展翅而去……他怎么突然说要玩什么基金会了?这种东西有赚头吗?不管是盖学校还是医院,都得投资庞大的财力……
就这么想着想着,她的眼底蓦地闪过一丝精光,不对,有得赚!
现代人都生得少,对下一代的教育很舍得,若他们盖一间号称是全亚洲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师资、设备、教育、照顾,宣扬让孩子从小生活在强者圈子里,一路从幼稚园念到高中,毕业后再帮他们找位高权重之人写写推荐函什么的,直接辅导申请国外名校……
但欧阳祈似乎与她的想法天差地远,只见他思索了半晌后发表:“嗯,最好是成立一所孤儿院……”
她听了差点跌破眼镜,“孤儿院?!”
没等他说完,采颜已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一向以精打细算闻名于商界的欧阳祈,怎会无来由的大发善心,转型为慈善企业家了?
“对!就是孤儿院!”欧阳祈站起身来,双眼炯然生光,“要收容社会上那些被父母遗弃的,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双亲的儿童,由公司资助他们所有的生活费及教育费,直到他们可以独立为止。”
“可是……”
欧阳祈打断她的疑问,“你现在就去召集公司各部门的主管,十分钟在大会议室开会,我要他们去拟出一个方案来。”他是个说到做到、箭及履及的人,脑中才刚有个想法,就希望能马上实现。
采颜并没有行动,双脚依然钉在地上,试图阻止他损及她晋升亿万富婆的举动,“可是,经营孤儿院是没有利润的,我们不如盖……”
他捻熄手上的雪茄,笑了起来,“既然是公益事业,就不能去计算什么利润。再说,如果将眼光放远一点来看,如果这些公益事业能够成功,一来可以提升公司的形象,二来可以为公司培养人才,三来还可以对这个社会有些回馈,这些利润,又岂是金钱可以计算的?”
时采颜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默默地点头,哀悼她明年收入锐减,然后起身去完成老板交代的工作。
待她走出办公室后,欧阳祈拉开遮蔽着整面大窗的帘幕,让外头的阳光毫不吝惜地洒进来。
他望着脚底下栉比鳞次的建筑和熙熙攘攘的车潮,回想着自己方才的举动,也难怪采颜会那么讶异,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这样的想法一开始应该只是他思绪上的某个地方短路所造成的火花,却一发不可收拾地成为燎原的大火,他试着去探寻这如星点般火苗的来源,一个不是很熟悉的身影却在此时缓缓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是她!
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生的境遇,让他得到某种启发,因此才有了这种近乎脱轨的行为。
该死!
他不知自己是咒骂自己,还是咒骂那个已经倒楣到底的不知名女生,他一向以为自己是不受人左右的,今天真是鬼迷心窍,也不过听见她自承是个孤儿,他就兴起盖个孤儿院的念头,像是被她下了蛊似的。
回去真该要好好教训这个丫头,再让她叫个三天三夜,让她喊到声带长茧、喉咙失火,才能稍稍解恨。
城市的另一隅,有人连打了几个喷嚏。
“怪了!好像有人在骂我。”品嘉揉揉发痒的鼻子,自言自言着。
在这个偌大的屋子里逛了老半天,每一项事物都透露着新鲜,她看到客厅靠窗的平台上排了好几个遥控器,一时好奇,走了过去拿起一个来把玩。
那个遥控器瞧起来挺小的,也只有两个按键,她先按了上面的按键,转头看了看四周,好像没什么反应,再按了下面的按键,仿佛听见头顶上有点动静……
抬头一看,啊!天花板开花了!
不对不对,应该说天花板缓缓的滑开了!自中央一分为二,像是百叶窗似的一片一片的竖起立正后,左右散开靠拢,正炽的阳光透过某种晃动的半透明物体洒下,霎时,恍如由天上洒下了点点闪烁的星子,颗颗都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