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高原上并没有恋人,不用急着回去;她其实还算喜欢菜园湾。这座农场在陶垚农的管理下,有一定的运作秩序。从码头到农场的工作人员,大致分成三支队伍──海湾队负责码头渔获和食品厂事务,青果队管的是农场五谷杂粮蔬菜水果的收成,马队则照料所有家禽畜生。
宇妥最近熟悉了菜园湾的生活模式。
她其实真的很喜欢菜园湾呢!这里的人们乐天、开朗,码头公园时常充满欢笑,孩子们健康地骑着脚踏车、在街头广场玩游戏或聚在冰淇淋摊前,吃着用农牧场牛奶、水果制成的手工冰淇淋。每隔几日,码头浮坞的露天酒馆就办“品酒会”,供应农场酿的葡萄酒给人畅饮,生活气氛好悠闲,天天都像在度假。
偶尔,她到码头商店区逛逛缤纷的糖果店,尝着各种滋味的糖,感觉就像恋爱一样,有着令人陶醉的欢乐。她喜欢这种热闹同时又恬静的日子,这种日子让她快忘了自己最初来这儿做啥……难道她真的是“下凡”来游乐?那她到底是仙女,还是女神?
宇妥笑着看向餐桌对座的陶垚农。
“你是宇妥医师。”陶垚农也对她展现笑容。他知道她最喜欢这个称谓,哪怕是她将来嫁给他,她一定不肯让人叫她一声“陶太太”或“Farmer嫂”。即便她在这儿很少用上医师身分,她最喜欢的,还是让人叫她“宇妥医师”。
“你还记得嘛,可惜你们不需要医师──”
宇妥的尾音尚未落定,一阵紧急的呼喊声,突然传来。“Farmer哥、Farmer哥!桃子在果园摔破头,血流满面……”
杂沓紊乱的脚步声踩在餐厅阳台,落地窗门外,好几个大男人把脸贴在上头,一面拍打玻璃。“桃子额角裂了一道好长的伤……”
陶垚农神色凝重,啪地站起,身躯掠过餐桌,打开餐厅边门。
“Farmer哥,快点!桃子血流满面……”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焦虑着急。
陶垚农问:“你们把她送哪儿去了?”
“望月哥那儿──”
“该死!”陶垚农脸色都变了。子墨是女孩,她伤在脸,给望月处理,破相可怎么办!陶垚农推开堵在门口的人,欲往外走。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宇妥走来,拉住他的手。
他回头看她一下,反掌握住她温热的玉手,带着她,跑下阳台楼梯。
“子墨拜托你了。”
“嗯。”她自信一笑,笑容很快就消失,因为看到楼梯下的草坪有好几匹高大马儿在踢腿。
陶垚农飞快地下去,矫捷一跃就翻到马背上,单手拉着另一匹马的缰绳,问宇妥。“会骑马吗?”
“怎么可能。”宇妥站在楼阶踏步平台上,表情很难看。
陶垚农皱一下眉,弯身,手臂勒住宇妥的腰,一记捞举,将她拉上马,坐在他背后。宇妥还来不及反应,他便说:“抱紧我。”然后策马,奔出去。
这几乎是狂奔!
宇妥尖叫起来,闭紧眼睛,死命搂着陶垚农。陶垚农奋力地夹踢马腹,马儿四蹄腾空,跃上山岩台地,剽悍地驰骋。宇妥被颠得极不舒服,仿佛内脏全错了位。陶垚农知道她害怕、难受,一手紧紧抓着她交迭在他腹部的柔荑。
“到了。”他渐渐减慢速度,拉紧缰绳,马儿发出一串嘶鸣,终于停了下来。
陶垚农一跳下马背,宇妥整个人竟软倒往前趴,差点滚下马。陶垚农伸手搀住她,将她抱下马。
“没事吧?”他拨拨她凌乱的发丝,一面望向医护所,心里担忧着妹妹。
宇妥抓开他的手,远离马儿几步,抚抚额头,往医护所走。
陶垚农将马拴在花园凭栏边,跟着宇妥走向医护所大门。
宇妥气息微喘,靠着医护所门边墙,深呼吸着。陶垚农探手抓住门把,才要转动,门就开了。
“谢谢你,梁先生──”一抹长发女性背影挡住了出入口。
“叫我望月。”梁望月的手,搭在门缘。
女性轻笑,柔顺地说:“谢谢你,望月。”
梁望月撇撇唇,和女子一起走出门外。
陶垚农看着他们俩。
梁望月先拍拍他的肩。“子墨没事。”
女子对陶垚农微笑。“嗨,子墨的哥哥。”
陶垚农顿了顿。“你好,多婕医师。”
宇妥最慢有反应。“婕!”却是最惊讶的一个。“你怎么会在这儿?!”
多婕走到宇妥面前,眉心缓皱。“妥妥,你不要紧吧?脸色有点苍白……”她拉起宇妥的手,纤指压着宇妥手腕内侧。
“我没事。”宇妥抽手,摇摇头。“你怎么会下来?”
“你拿错了医疗皮箱,我帮你送过来。”多婕简单说明。
宇妥美颜迷惑。“我拿错皮箱?!”
“所以,我说,我没拿你的皮箱。”梁望月在一旁出声。
宇妥转头看他。那副反射阳光的玳瑁框眼镜,依旧让人看不清他的全貌。
“妥妥,你的皮箱,我放在医护所里──”
“抱歉,”陶垚农插话。“子墨的伤──”
“我帮她治疗了。”多婕回道。“望月帮了不少忙……”
陶垚农瞅向梁望月。
“我只是安抚子墨的情绪,伤口不是我缝的,绝对不会破相。”梁望月一眼就知道陶垚农在想什么。
“这点你不用担心,子墨的哥哥──”
多婕话还未说完,一阵马蹄声响像火车压过铁轨,贴着石岩地板传来。陶垚农那群关心陶子墨伤势的手下,也追来了。
多婕笑了起来,说:“子墨的哥哥,你最好加强一下他们基本的救护观念──下次有人头部受伤,可别再骑着马送过来。”
“他们骑着马送小桃子过来?!”宇妥惊呼。
“我也吓了一跳。”多婕轻声说。
“希望子墨没有脑震荡才好。”梁望月也说了句。
陶垚农猛然掉过头,瞪住那群正走过来的大男人们。“现在马上把马儿骑回马场!”他吼道。“往后不准擅自以马匹做为交通工具!”
大男人们全愣在石板步道中央,不明白老大发什么火,但也没人敢多走一步,只见他们动作一致,回身上马,乖乖往马场方向前行。
陶垚农昂颈,疲惫似的重重闭眸。
宇妥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我喜欢你这项决定。”嗓音柔软地缭绕他耳际。
“这几天注意点就行。”多婕说着。“妥妥会好好照顾子墨的。”
陶垚农张眸,看着宇妥。“谢谢。”
“别担心嗯。”宇妥凝视着他,眉眼带笑,很娴雅。
“妥妥,这事就交回你手上嗯。”多婕说完,和梁望月一起往花园走。
“你要上哪儿?”宇妥问多婕。
“望月要请我喝他酿的酒。”多婕回道。
陶垚农眼神一闪。“多婕医师,别喝太──”
宇妥捂住他的嘴,将他拉进医护所,才放开手。
“怎么了?”陶垚农皱眉。“望月酿的酒好喝却很烈──”
“我领教过。”宇妥说:“那是你们男人‘不怀好意’的酒。”
她说的一点没错。陶垚农有些惭愧。
她又说:“不过,婕是千杯不醉,酒对她来讲,跟水一样;梁望月肯定被她修理!”
陶垚农挑眉。宇妥呵呵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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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坐在床边,好可怜。床头几上,摆了一颗肥美的水蜜桃,粉红色的外皮上有些破损,沾了泥土。陶垚农无声无息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