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医师!你没出去呀?”一个声音在楼梯下方响起。
宇妥慢慢下楼,看着米雷和他背后的两名男子。
“什么事?”她问。
米雷摊摊手,答道:“今天轮到我们三个做饭、打扫主屋,医师有什么吩咐吗?”
“哦!你们三个当‘值日生’呀,那──”宇妥神情一闪,说:“你们Farmer哥房里的吊灯坏很久了,记得换──”
“Farmer哥房里的吊灯?!”米雷打断宇妥的嗓音。“医师说的是‘Farmer哥房里的吊灯’?”
宇妥偏首瞧他。“是的。还有他起居室的柴托架空了,记得添新柴。”
“医师,你有没有搞错──”米雷露出一个怪异表情,语气有些无奈。“Farmer哥不喜欢点灯,我们要是帮他换好灯泡,他一定会骂我们多事──”
“你们照我的话做就行。”宇妥说道。“今晚,我一定要看到他房里的灯是好的,壁炉也得燃火,懂吗?”她的眼睛稍微朝三个男人一瞪,似警告又似提醒,仿佛他们没把这事办好会比被陶垚农骂更惨。
米雷明白地点着头。“好吧,医师,我懂了。”他做做手势,领着另外两个人往工具室。三个人边走边低语讨论,其实他们都在码头听皇廉兮说过──这个女医师会是未来的“Farmer嫂”,谁也不要得罪她,比较好……
“对了,米雷……”宇妥叫道。
米雷顿足回身。“米雷细听吩咐,医师──”未来的Farmer嫂。他在心里加了句,脸上露出诚挚恭敬的笑容。
宇妥淡淡撇唇。“你们刚刚进来,小桃子是不是还在露台上吃早餐?”
米雷挑了一下眉角。“桃子?我们没看见她。”他答。
另外两个家伙附和道:“是啊,医师。桃子应该吃饱了,庭园桌上的杯盘,我们收进厨房,待会儿会清洗……”
宇妥皱眉。
“怎么了,医师?”米雷问。
“没什么。”宇妥挥摆柔荑。“你们去忙吧。”她转身离开楼梯口。
采光充足的露台,花儿树木长得极好。风吹响紫藤架下的陶铃,宇妥长腿交迭,优雅地坐在庭园桌前,纤指摩着桌面,美眸凝思地望着花圃。
她一向讨厌不把医师放在眼里的伤患,何况那小丫头也够任性的了,竟当兄长的话是耳边风,用完早餐,就跑得不见人影。陶子墨这回可真惹火宇妥了──
宇妥起身离座,慢条斯理地摆好椅凳,走向石阶,每一步伐都像轻盈、优美的舞步,踩着阶级往下走。
一辆吉普车驶过小场院,一会儿,又倒车,停在宇妥身边。
“你要上哪儿?”皇廉兮探出半个身子,肘臂靠在驾驶座门缘上。
“廉兮!”宇妥惊讶地眨眨眼。“好几天不见,你终于回来了嗯。”她语气和缓地说道。
“我听说子墨摔伤头,连忙回来看看这可怜的小丫头──”皇廉兮打开车门,示意宇妥上车。
宇妥坐上前座。
“去哪儿?”他问。
“那小丫头负伤跑得不见人影,存心考验我这医师呢。”宇妥温柔地笑着,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异样光彩。
“哦!这可真是子墨的不对了──”皇廉兮换档往前开。
这名美丽的女医师是越生气,行为越优雅高贵,眸底沈潜的神秘严峻,让她像个女王一样。皇廉兮调调偏斜的照后镜,问:“你要先从哪儿找起?”
宇妥转头,看着皇廉兮。“可以给我建议吗?”
皇廉兮撇唇一笑,转动方向盘,往医护所前进。“那小丫头一定是去找望月了──”
“你倒是很了解她嗯?”宇妥抢白。
皇廉兮望着前方弯弧的上坡道路。“这几天我不在,她受了委屈,也只能找望月。”
“你在暗示我欺负小女孩吗?”宇妥挑眉,眯细瞳眸。
皇廉兮哈哈笑了起来。“我可没这么说,宇妥医师。子墨年纪小,情感脆弱,大概担心你会抢走Farmer,让她变得无依无靠──”
“我会让那小丫头知道,她是多一个依靠。”宇妥抚着长发,看着路边递嬗的柠檬树,轻声唱着那首歌谣。
皇廉兮俊颜保持着浅笑,长指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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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儿、慢点儿──”
医护所正门门厅,一具骨董音响,流转出美妙的圆舞曲。女人裸着纤足踩在男人的脚背上,被男人搂着绕圈儿跳舞。男人随着音乐,步伐越移越快,女人柔荑环紧男人的脖子,边笑边叫。
“慢点儿……望月,我头晕了……”
“喝那么多酒,你头不晕,才跳支舞,你就头晕嗯。我就是要你更晕,呵……”男人一把将女人拦腰抱起,大笑转起圈儿来。
“望月!”女人尖叫着。
男人的笑声和着乐音响彻天际。
皇廉兮将车子停在庭园车道上,蹙扭眉心。“这可难得了──望月居然在跳舞!”
宇妥下车,定定看着门厅那对男女,径直通过庭园,走上庭廊。“小桃子在不在这儿?”她的声音在音乐旋律里,并不被注意。
皇廉兮也走来,看一眼仍在跳舞的男女。他往梁柱旁的骨董音响走去,盯着转动的唱片,挑起唱臂,移至搁臂座,音乐顿时消失。
抱着多婕转圈儿的梁望月停下动作,回头朝骨董音响方向看。“廉兮?!”眼尾余光捕捉到一抹人影掠过,他反射性移动视线焦点,看见宇妥出现在面前。“你也在这儿?”他似乎现在才察觉这儿人数多了起来。
“抱歉打扰你难得的兴致。”皇廉兮走回门厅中央。
“小桃子有没有来这儿?”宇妥再次出声。
“妥妥──”多婕从梁望月怀里转首,张开紧闭的美眸。“妥妥,你怎么来了?”梁望月放下她。她走向宇妥。“有什么事吗?”
宇妥颦蹙柳眉。“我刚刚说了两次──”
“子墨有没来找你?”皇廉兮的嗓音响起。这第三次,由他问梁望月。
“子墨昨天就让Farmer带回主屋──”
“她今早没来找你吗?”宇妥打断梁望月的声音,瞪着他质问道。
梁望月推了推眼镜,别开脸,面向多婕。
多婕走回他身边,看着宇妥说:“子墨已经能到处乱跑,应该不用太担心──”
“那小丫头跟我闹脾气,故意离家。”宇妥说道。
“子墨为什么要跟你闹脾气?她从来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梁望月撇唇,语气明显在质疑着什么。
皇廉兮唇角斜扬,笑着。“望月,你太不了解女孩微妙又单纯却也矛盾的情绪──子墨有时是有点任性。”
“是吗──”梁望月一笑,不反驳,双手一摊,淡淡地说:“肯定搭了什么人的便车,到米家去了。”
宇妥眸光一亮,看向皇廉兮。
“走吧。”皇廉兮伸手恭请。
宇妥又直穿庭园,回到吉普车边。一只黑猫伏在车头盖上晒太阳,皇廉兮一走过来,黑猫立即跳入车道旁的岩石后方,只剩翘起的猫尾巴像根芦苇露在花草间。宇妥瞅着那猫儿,嘀咕一声:“怪东西。”
“怎么了?”皇廉兮已经发动车子,推开车门。
宇妥旋身上车。
车子开出去。医护所门厅下又响起圆舞曲,隐约间,阳光下的美丽花丛似乎有只猫儿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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