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几个男人一哄而散,迅速离去,和来时一样突然。
汪明琦跪倒在地,轻轻抬起殷贤禹的头,将他上半身带入自己怀里。
“你还清醒吗?贤禹,能说话吗?”她透过迷蒙的眸望他,眼看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嘴角淤血,一颗心重重一揪。
“哈、哈。”他勉力拉起肿痛的嘴角,“我应该……咳咳,去学空手道,刚刚……真难看。”他自嘲。
“你伤得好严重--”
“还……好。”他不停咳嗽,全身上下疼痛不堪,骨头像全散了似的,却仍不忘安慰她。“没……事。”
泪融了,她心碎地望着他。
“别……哭了。只是……小伤--”
“我没哭。”她展袖拭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振作,“我……送你去医院。”
“这才乖。”他朦胧一笑。
第七章
他伤得好惨。
望着床上额头、胸口、腿部全绕着一圈圈绷带,看来狼狈不已的男人,汪明琦感觉自己一颗心似乎也和他一样,受了伤。
一定很痛。
可急诊室的实习医生在帮他料理伤口时他吭也不吭一声,为缓和她凝重的神情还偶尔开几句玩笑,之后,还将急诊室最后一张临时床位让给一个骑车摔伤的小男孩。
“看来只有麻烦你送我回家了。”他对她露出招牌微笑。
在青紫的眼圈及肿胀的嘴角映衬下,那样温煦的笑容显得格外让人心疼,她眼眸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她拚命忍住,强自平静地扶着他上车,刚上路几分钟,便见疲惫至极的他靠着椅背沉睡了。
她放慢车速,让跑车以最平稳的姿态前进,直到在她住的大厦大门前停妥,才倾过身低声唤醒他。
“我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些尴尬。
“你太累了。”她柔声道,在大厦管理员的帮助下扶他上了楼。
“这是我家吗?”望着周遭陌生的装潢,他有些愣然,“我神智不清了吗?”
“放心吧,你神智很清楚。”她微笑,“这是我家。”
“你家?”
“嗯,因为我家离医院比较近。”她解释,一面帮助他躺落主卧室那张超大尺寸的床榻。
“我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
“嗯哼。”她点头,转身送管理员来到门口,顺便交给他车钥匙,“麻烦你帮我把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
“没问题。”中年男子点点头,望向她的眼睛充满好奇,“我还是第一次见汪小姐带朋友回来,是男朋友吗?”
她只是微笑不答。
看出她送客意味明显,管理员识相地摸摸鼻子离去。
她锁好门,到厨房斟了一杯温热的开水,然后回到卧室。
殷贤禹仿佛正看着什么,神色迷惘而惊奇,直到她进了门,才收回视线。
她没察觉他异样的目光,喂他喝了水,“还想要什么吗?”
他摇头。
“那你睡吧。”
“你呢?”
“我在这里陪你。”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床畔。
他微笑了,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也曾经有过类似的一幕,只不过两人的角色倒过来了。
“你睡吧,不要再说话了。”
他却没有闭上眼,湛深的瞳眸锁住她,许久。
“怎么啦?”她微慌地拢了拢鬓边发绺。
“原来你也可以这么温柔。”他淡淡微笑。
“嗄?”她一愣,玉颊飞上嫣粉。
“传言说,你温柔起来时,能把一个男人宠上天。”他顿了顿,语气抹上某种深思,“看来是有几分真实性。”
“你--”她脸颊更烫了,“从哪里听来这种无聊闲话啊?”
“你那些忠诚追求者。”他盯视她,似笑非笑,“他们告诉我很多有趣的事。”
“你跟……跟那些无聊分子混在一起干嘛啊?”她气急败坏地说,“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当然会亲自求证。”他意味深长。
她的呼吸一紧。
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要如此深邃,如此若有所思,教她心绪也跟着乱纷纷,绞成一团理不清的毛线?
他是认真要追她吗?认真要挑战她为男女关系定下的游戏规则吗?
她该……拿他怎么办啊?
“贤禹。”她无奈地低唤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已合落眼睫。
浓浓的、密密的、不像男人该有的漂亮眼睫。
她记得湘爱曾半真半假地对她抱怨,一个男人实在不该拥有如此浓密的眼睫,摆明了要来勾引女人嘛。
所以,她才被他牵动了吗?所以每回他用那双幽深的眸认真地望她,她总会微微透不过气吗?
所以,她才不敢过分接近他,不敢……爱他吗?
所以,她才拿他毫无办法吗?
“我该怎么办?”她无声自语,望着他熟睡的脸,胸膛忽地窒闷。
那张原本斯文俊雅的脸,因为她被揍得鼻青眼肿,狼狈不堪。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丑,反而觉得一颗心如着了魔似地不停被吸向他。
她着了魔。
她痴痴地望他,许久许久,缓缓低下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擦过他浮肿的唇。
然后,她将晕红的颊贴落床褥。
“饶了我吧,贤禹。”
她哑声低喃,没察觉身旁的男人悄悄扯动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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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这么短时间就召集人马,可见他平常一定跟道上有联络。”汪明琦对电话另一端的男人说道,“你帮我查查看,如果确定是他--”
“你想怎样?”
樱唇一抿,“吊销他的律师执照。”落下的言语毫不容情。
“呵!这招够狠。”男人朗声笑了,“看来那家伙真的惹毛你了,明琦。”
她不语,明眸掠过一丝锐芒。
好一会儿,男人停住笑,一声叹息,“那个朋友对你一定很重要,明琦,很少见你这么激动。”语气微微遗憾。
她听出来了,歉意地闭了闭眸,“先谢谢你帮忙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男人干脆地说。
“谢谢。”
她会让那家伙好看的!
挂断电话后,有半晌,汪明琦只是冷冷瞪着话筒,然后,她甩了甩头,正想回到厨房继续工作时,一个低哑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怎么?找人帮我讨回公道?”声嗓蕴着笑意。
她一惊,转过身,“贤禹?你起来了?”
“嗯。”
“现在才八点多。”她瞥了一眼墙上时钟,“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睡够了。”他微笑,缓缓走向沙发椅坐下,“刚刚那人是谁?”
他都听到了吗?
她咬唇,瞥了他一眼,“你不认识。”
他挑了挑眉。
他该不会以为跟她通话的是某个黑道小混混吧?
她倔强地别过头,不想看他批判的眼神。
他却温声开了口,“是很好的朋友吗?”
“嗄?”没料到他有此一问,她愣然。
“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顺便也帮我谢谢他。”
“什么?”
“不过我不希望他因此惹上什么麻烦,所以其实可以不必……”
“没关系的。”她打断他的话,“这件事对他而言只是小Case。”
“可是--”
“其实我那个朋友,你见过他一次。”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解释。
“哦?”
“记得你开车撞到我那天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
“当然。”
“那天有个男生拿伞来找我。”
“是他吗?”殷贤禹微微讶异。
“嗯。”她点头,浅浅一笑,“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他爸爸是警政署高官,他本身也在调查局工作。”
“警政署?调查局?”剑眉再度一扬。果然是有力人士。他笑了,“我可以预料到派人来揍我的那家伙,下场不会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