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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事实上我觉得有人可以讲讲话的感觉很好,你刚才说你害怕,你在怕些什么呢?菊生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偶尔会浪漫过了头,但他确实是个挺好的人。”

  “我明白,我只是……只是我从不曾跟别的人如此靠近过。菊生明朗、独特,可是,爱情不是一切……”

  “不,嘉琪,爱情如果不是一切就不成为爱情了,爱情之所以受人歌颂,令人神往就是因为它具有颠覆一切的能力,使你的生活大乱却甘之如饴。这就是爱情,我还是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年轻女孩是不该像个小老太婆般想太多的。”

  突然间,他的这番话词使她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学校时代,那个时候,每当同学或老师们谈到做人应果断,就是用这样的言语。

  “你并不赞同我,是不是?嘉琪。”他说话的口气并没有特别的意味儿,好像这根本无关紧要。

  “我想……我是拒绝让自己去爱他,因为我害怕受到伤害。从小到现在,所有我爱的人都以伤害来回报我的感情……”闭上眼睛回想着酗酒的父亲,还有视钱如命的母亲,再加上个不长进又自私的哥哥,她难过地偏过头去。

  “是吗?菊生曾伤害过你吗?”

  “没有,事实上他对我呵护备至。”

  “那么我就看不出你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我……我也不知道。”嘉琪老实地承认道。沿路越来越冷,头顶上的水滴不时地掉进颈背里,在背上划出了冰冷的弧度。

  “嘉琪,不要否认自己的情感。感情的付出是不该以公平来论断的,不是付出一分就非回收一分不可。当你认为爱得深会受伤害,你就会逐渐控制自己感情,而终使自己只能锁在自我的世界里,那么不是太可悲了?”

  “我……”嘉琪正想再说什么时,却发现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身旁静悄悄没有一丝声音,恐收使得她举步维艰。“你……你在哪里?王先生……你在哪里?”

  茫茫然地伸手不见五指的长隧道之间摸索,手指被锋利的岩壁所割伤,嘉琪沿岩壁扶着,如无头苍绳般的来来回回走动,并不断地喊叫着王晔辉的名字,但一直只有回音冷冷地应和着她自己的声音。

  第七章

  暗骂着自己糊涂,菊生将车停在路旁离那家杂货店五步之遥,一棵须根垂拂的老榕树底下,然后不断地打着呵欠且捶着颈背,走进了杂货店。

  算算已经是第三天了,自从三天前嘉琪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去之后,他简直像发了疯般,四处找着她。

  她没有回家,这一点赵永庆最清楚了,因为他最近又欠下大笔债项,走投无路,只好日夜在嘉琪的住处等候。

  那些菊生曾跟踪她去过的几家贸易公司、甜品果汁店、菜市场,所有的人都没再见她出现过。至于阿诺那里更别提了,被专程来听歌的客人逼急了的阿诺,还直埋怨是不是他把嘉琪给藏起来了!

  焦急又担心的菊生三番两次打电话来山谷问,但秀铃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嘉琪一大早搭着杂货店老板的便车离开——这令菊生更是百思不解,她为什么走得这么匆促?

  “阿来,你每次买这么多饼干、冥钞跟香,干什么用?”柜台算帐的老板娘手指在收银机的键盘上熟巧地飞舞着,一面朝身后的菊生点点头,又将注意力放回阿来身上。

  “没……没做什么啦,老板娘,你上次说那个冤死鬼的故事是真的吗?他不会找别人报仇吧?”阿来抱起那一大袋的东西,吞吞吐吐地问道。

  “是啊,我告诉你,那种冤死鬼的煞气最重,所以阎罗王会答应让他们到人间,找那个把他害死的人报仇,也顺便找他的恩人报恩。”老板娘压低了嗓门凑近阿来。

  “啊,不用报恩!不用报恩!最好都不要来找我!”阿来连连说着后退,一不留神整个人因踩到菊生的脚而撞上他,她像是备受惊吓地急急忙忙往外冲。

  “阿来,你在紧张什么啊?阿来,拿你的零钱跟收据,阿……”看着阿来如受惊的兔子般地远遁,老板娘扬扬手中的硬币跟收据,莫可奈何地摇摇头,转向菊生。

  “先生,需要买些什么吗?”

  “老板娘,我想跟你请教一件事,不知你方不方便?”菊生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山谷里那栋房子的日用品是不是都由你们送进去的?”

  “山谷里?噢,你是说张太太她们家是吧?是啊,都是我先生打电话过去问需要些什么东西,再送过去。先生,你问这些有什么事吗?”

  “噢,我是想你们的服务真是周到,如果一大清早你先生去送货时,有人要搭顺风车,他会答应吧?”

  “那是当然的。住在这种地方百般好,就是交通不方便,顺路的话送一送,这也没什么。只是,我先生从来不在大清早去送货的,因为他早上要送小孩到山下的学校上课,我们向来都只在晚上送货。”老板娘和善地解释着。

  “晚上?”菊生的心跳快了一拍。“只在晚上送?”

  “是啊,这附近的住户大部分都是在港九市区上班的,晚上才会在家,白天根本都没有人在家。只有张太太跟她女儿,还有刚才撞到你的那个阿来;她是张家仆人,她们白天在家,但是张太太也不要我们白天送货,她都是要求晚上八、九点左右送。最近是有些奇怪啦,但她从没有要我们在白天送过东西。”老板娘支颔想了一会儿笑道:“她们在这里住了八、九年,从来没有自己来买过东西,但最近……而且买的都是些奇怪的东西。”

  “哦?”菊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这其中隐约有着什么蹊跷,令他感到怪异。

  “阿来常来买些香跟冥钞之类的东西,那是拜死人用的。可是我听我先生说,她家三个人都好端端的,以前也没买过,最近不知为什么要买那些东西。而且她还买了很多饼干、干粮之类的食品,问题是她们就三个人,我先生又定时送货,她买那么多没有道理嘛!”老板娘一边帮后头的客人结帐,一边叨叨絮絮地告诉菊生。“其实我们开店做生意,哪有怕客人买的,只是挺奇怪的就是了。”

  匆匆买了瓶矿泉水,菊生心事重重的开着车。如果老板娘所说的是真的,那么,那天早上嘉琪怎么可能搭老板的顺风车走?这又产生了两个问题:第一、张姊为什么要说谎?第二、嘉琪呢?

  将车滑进屋前的车道上,菊生略为思索了几秒钟,旋即干脆地下车,无论原因是什么,我非要弄清楚,并且找出嘉琪不可!

  深深地叹口气,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往惯住的客房而去,在经过主屋时,一个鬼鬼崇崇的影子引起他的注意,他放轻了脚步跟过去。

  前头是阿来。菊生跟着她两、三分钟后即已分辨出来,她似乎颇为紧张,提着刚才在杂货店买的那包东西,口里念念有词地朝几乎比人还高的茅草丛钻去。

  仗着念书所训练出来的特殊野外跟踪技巧,菊生边调整呼吸,一面缓缓地接近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天上妈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地藏王菩萨,你们可都要保佑我,他们不是我害死的,你们千万要保佑我啊!”阿来一路上不停地念着,直走到一处像是倒塌了的石堆前,观左顾右之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把香,朝洞口拜了拜,再将那一大袋的东西往洞里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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