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抽回了手,“这里是哪里?你跟我怎么会在这里?”
“梁翔,这是医院,工地发生意外了。”
“其他人呢?其他人呢——”他痛苦的抚上传来剧痛的前额。
“梁翔,你躺下来好不好?”
“其他人呢?”他避开她的手,沉声傲然问。
“这,他们……”琴绮萝第一次觉得词穷,哑口无言的不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此时,一脸沉重的沈秘书推门入内。
“总经理,医生说你必须待在床上休息,千万不能下床。”
梁翔一把揪住他衣襟,威严急切的命令着,“告诉我情况怎么样,其他人呢?”
“总经理,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妥善安排的。”他被揪得快喘不过气来。
“不要敷衍我,阿德、阿龙、老张,还有阿路、老游他们人呢?”梁翔激动的怒问。
“梁翔,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激动伤口会疼的。”琴绮萝上前阻止。
“走——这里没有你的事。”凶狠的眼神扫过她身上。
“梁翔,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对,有人受伤有人丧命,可是你再怎么大吼大吵的,事情也不会改变,你的伤势还在观察中,我拜托你冷静好不好?”她哀痛的看着他。
死了,阿龙、老张都死了,阿德的伤势也不妙,还有好多人都还没脱离险境,就算知道,他能改变什么?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梁翔愤然扯下手上的点滴,转而推赶着沈秘书与琴绮萝,把两人远远的推离,驱赶出病房之外。
手背上的鲜血沁淌着,然而他已经没有知觉,他颓丧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番挣扎,他拿起单人病房的电视遥控器搜寻着新闻台,终于安静下来。
看见了,那坍塌的现场被不断的重复播放着,电视上跳动着死伤的名单,梁翔怔怔看着,痛苦的捏紧拳头,一股热气熏疼他的眼,呛梗着他的喉咙。
“阿龙、老张……”他低低唤着,想起他们死前的痛苦与无助,哑然失声的痛哭。
死了,一场意外,夺走宝贵的六条人命,阿德被截肢,还有其他人都还在加护病房尚未脱离险境,他身上担负着多少家庭破碎的责任。
他闭上双眼,多希望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些天性爽朗、用劳力辛苦生活的老大哥们,手中的遥控器奋力一掷,梁翔多希望砸碎的是现实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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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梁翔总是闭上眼睛不看也不听,手上的点滴插上了他又拔起,处处都是斑驳的针孔血渍,即便是进行强行灌食,他也奋力挣扎,谁都看得出他的低落颓丧,明白他自责这样的惨剧,但是,没人有办法将想自我溺毙的他一把揪起,连琴绮萝都束手无策。
“粱翔,睁开眼,我有话要跟你说。”她抚着他狼狈的脸,胡碴刺手。
他拨掉她的手,连瞧都下瞧上一眼。
“梁翔,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你听好,我怀孕了,你的小孩躺在我的肚于里,我拜托你振作好不好?”她心急的大吼。
他错愕的睁开眼,然而下一秒,他冷冷的笑着,“孩子?呵呵,他最好不要当我的孩子,要不然,当心他会被诅咒,因为他的老爸可是背负许多人命、毁去许多家庭幸福,呵呵……”他笑得发颤。
“住口——”琴绮萝讨厌他的笑声,讨厌他这个样子。
“吓到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六千块钱的处决金,早点送他重新投胎,免得他让肩上一条条的人命给吓死了。”他冷酷的说,眼神落寞又无情。
“梁翔,你太可恶了——”她失望的夺门而出。
她原以为,他听到孩子的消息至少会有一点点的振奋,会有一点点的希望站起来,孰料,他竟对她这么说!
以前他或许寡言冷漠,但是他的心是火热的,即便他孤独落寞,可是他还不至于冷血无情,可是现在他的自责已经把自己逼上堕落的境界。
“琴小姐,你不要跟梁总生气,他只是太伤心了。”走近病房的沈秘书看见琴绮萝靠在门外愁容满面,一定又是受了梁翔的气。
“你怎么来了?”
“董事长命我到医院来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喔。”她淡淡一应。
工地意外后,梁翔遭受挫折一蹶不振,沈秘书只得紧急通知董事长归国,及时稳住公司。
“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董事长交代几句话,我进去跟梁总说说。”他建议着。
“没用的,他这死脑筋什么都听不下去,”她怅然的说。
她很不甘心,好不容易她才找到她命定的男人,靠近他,属于极光的朱红仿佛都在沸腾,她的人生充满光与热。
然而她千方百计的靠近后,孩子都有了,这男人却被这场意外击得一蹶不振,她琴绮罗的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被打败,她真不甘心!
“欸,等等,我还要去教训教训他,他若还是那副死脑筋,我……我宁可把他杀了。”她火得口不择言。
再度推开门,琴绮萝踩着风火轮直往床上那瘫软的躯壳走去。
“起来,我饿了。”
梁翔睬都不睬,一双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快点,我肚子里的小孩要吃水果了。”她抓起床头摆满的探视水果,毫不客气的往他肚子扔去,总算换来他狠狠的一瞪。
他抓起水果,扔向墙,迳自背过身去。
琴绮萝不死心,拿起水果刀跟苹果强塞到他手中,“我命令你马上起来削水果给我吃,如果你还是选择这样的堕落消沉,你就用这把刀杀了我跟孩子,顺便也把你自己了结,这样才不会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她噙着眼泪,情绪激动,“我没想到你这么懦弱,竟然不敢面对现实,你这种鸵鸟心态,凭什么得到原谅?那些死去的人应该夜夜来向你索命,拉你去偿命。”
“住口,你住口——不要再跟我说什么鬼话——”他拉起棉被,不想面对。
“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天下太平了吗?你既然有气力在这里消沉,为什么不多费点心力想想怎么挽救那些失去依靠的家庭?躺在加护病房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你这么的懦弱,我巴不得抓你去跟他们交换,好歹换回一个家庭的完整——”她扯下棉被,脸上泪水奔流,抓起水果就扔向他。
梁翔索性不闪也不挡,任由她发泄,他也想死,死了一了百了,不是吗?
琴绮萝一把扯下手指上那枚蓝宝石戒指,扔上他的脸,“这枚戒指有你母亲的背叛还有你大哥的死亡,现在我把这东西还给你,你可以戴上它继续选择死亡,反正你永远不知道专注的珍惜现在、看着未来,我孩子的父亲不会是这种懦夫,我会为他找一个有担当的爸爸,绝对不让他有一丁点的懦弱——”
她说完后拂袖而去,梁翔哈哈大笑,沈秘书则蹙紧了眉,不发一语。
“呵呵,你来了啊沈秘书,我爸爸又要叫你跟我说什么?振作还是看开?”
“梁总……”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要跟我父亲说,我不是接掌建设公司的料,如果他希望公司继续生存的话,就别再对我有所期望,哈哈……”他朗声大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走了,她终于走了,一个毁人家庭的烂人怎么有资格拥有孩子跟妻子,幸福是他最没资格拥有的东西,他是受到诅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