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门远一点。”
“咦?”什么?
“走到床边。”
不明白他话意,但严肃的语气让她不得不依言照做。
难道又有什么江湖中人找上他了?
才这么想时,木门啪啦作响,离开了原先驻守的岗位,一只大脚丫子让一块门板直击对边的墙再弹回地面,另一块直接冲向与床榻相对的桌椅,一扇门降格变成两块破木板。
被踹门声吓得跳上床榻,回头又见守住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惨遭分尸,赵柔柔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过不会再说第四次,而君子不动手。”所以,他范大君子动脚!
“你!你你你你……”
男人以沉稳得令她害怕的步伐缓缓靠近她。
“不、不要过来!我、我……”他到底来找她作什么?
害怕的人总想抓个什么挡在胸前保护自己,赵柔柔也不例外,小手胡乱一抓,抓中包袱,当它是什么救命法宝地紧紧抱着。
她不抱还好,一抱在胸前,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的男人脸色更加阴沉,此刻的他就算被说像个作奸犯科的恶人,相信也没有人会提出异议。
因为,真的像。
此时此刻,范儒鸿脸上腾腾的杀气就算是一般恶人也比不上,而娇弱如绵羊的赵柔柔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号人物。
“你真的真的不要再过来了!”她真的真的好害怕。她抱着包袱拚命往床角缩,希望能以空间换取时间--让他冷静下来的时间。
只可惜厢房就这么一丁点大,范儒鸿大步两跨,便来到床前,颀长身子所形成的黑影将床上颤抖惊慌的小羊完全笼罩。
这黑暗仿佛预言出她即将面临的惨况。好可怕……她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模样,她好怕……
“你,打算离开?”恶人哼出冷冷的询问。
“你、你都知道事情真相了,这、这、是假的,你……你不必理……我,我也……”咯咯咯,牙齿直颤的她陷入语无伦次的状态。
“闯了祸,骗了我,东窗事发,一走了之?”
“我……哇啊!”还来不及说什么,下一瞬,她连同怀中包袱被眼前恶人一肩扛起。
“你、你做什么?!”双眼所及,是他宽阔的背,惊惧的她小脑袋瞬间闪过几个会让她小命休矣的恐怖惴想。
虽知他不至于杀她,但难保不会教训她。
谁知道骗他的人有何下场?他恨的人又是怎生的凄惨?
而她,刚好是那个“骗”他而他又“恨”的人,一定更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冷目环视几乎被他毁掉的厢房,它现在有个更好的名字--废墟。
“啊--”
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伴随着她离开唯一的避难所,如今变成一间废墟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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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柔柔天地颠倒、双足不着地的窘境,只持续到范儒鸿将人扛进自己厢房丢上床榻,旋即回头关门的这一小片刻。
同样逼近她的情景再现,赵柔柔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身子就是不听话,随着他接近的步伐往内缩,从床沿缩至床角,她将自己送进充满他气息的床榻,水波盈眶的眼戒慎地盯视他一举一动。
“不要过来!否则我……”
“你怎样?”恶人鼻中喷出哼问。
“我、我、我……呜哇哇……”超过她所能承载的恐惧,蓄满的委屈与伤心登时破堤而出,造成汪洋-片。“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呜呜呜……”
她不想哭的,不想最后留给他的是自己哭得昏天暗地的丑脸,偏偏他--“我只有命一条,你要就拿去啊,呜呜呜哇哇……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呜呜……”
恶人气弱,瞬间回复文质彬彬的公子样。
“别哭了。”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发现他敌不过她的眼泪,所以灵机一动使出泪水攻势,企图将他灭顶。
“是你是你就是你!都是你的错!”呜呜呜,“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行不行?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呜呜呜……前往长白山寻药是个骗局,我一直都在骗你,对不起、对不起,呜鸣……”
“我知道。”唉!坐上床榻揽她入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碍事包袱立刻被他抢去,丢在离床最远的角落。
她怀里空出的位置由结实的男子胸膛填实,哭得正伤心的她浑然不觉,小脸下意识地埋进习惯的位置痛哭失声。
“你都知道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呜鸣……”哭的人比安慰的人更有气势。“你知不知道我好嫉妒、好眼红?为什么你身边的人是花袭人不是我?呜呜呜……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她不是我?”她是这么地努力,可他却……
“你又知我喜欢的不是你了了”
“我知道,就是知道!”她抬头吼了句,旋即又偎进他怀里痛哭,“人家就是知道嘛……”
“是是,你知道。”哭的人最大。
“你也承认了!呜……我就知道……”
俊目登时翻白。刚刚又是谁哭着要他认罪的?唉!为什么他喜欢的偏偏是这样的小姑娘?范儒鸿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光。
但,盈满于心的怜惜与疼宠让他无法否认。
是的,他就是对她动了心,是以在她还给他鸣玉玦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手足顿时无措。
玉玦,欲绝……她想与他断绝关系……
他会同意她这么做么?
当然不!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打理好包袱,准备离开他。
“你放心。”抽鼻,深吸一口气,她强忍住另一波的呜咽,“我回江州后,会向爹和哥哥说明一切,我会退婚。”
她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拿这门亲事束缚他,也不会缠着他,她会还他自由。
她在说什么?!瞪着房梁的俊目立刻移回。
要退婚?!在他承认这门亲事,甚至打算择日回乡准备迎亲之后,她竟然告诉他,她、要、退、婚?!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说了什么?”
她点点头,带着哭音抽抽噎噎地说:“我不会再碍着你,我、我会成全你跟花袭人,她很美、很好、很配你……”
天爷!“就算袭人再美、再好、再配我,她也已经是有夫之妇……”
这消息对她更是一大打击,“你宁可选择有夫之妇也不要我,鸣呜呜……”
“更重要的是袭人是我胞姊,同父异母的亲姊姊!”男人大吼以盖过她加上哭声的指责,可见他被她的哭声逼得神志已有濒临崩溃的迹象。
那更惨!“你连罗敷有夫的亲姊姊都不放……什么?”消息太过震憾,决堤的泪霎时停止大水泛滥。
她再三咀嚼他话意,“啊?啊啊!”
“是啊,是该“啊’的时候了。”唉,真是自作自受,范儒鸿暗暗嘲骂自己。
早知如此,他应该听袭人的话见好就收,把事情说清楚,也不用经历这一番无谓的波折。
“花袭人是你姊姊。”
“正是家姊。”
“但她姓花?”
“这里头有些故事,日后我再一一告诉你。”他边说边摊开她的掌,将鸣玉玦放于她掌心。“收好。你答应过不随便给人,给我也不行。”
“你……你记得?”
“我当然记得。”十一岁就当上土匪婆子的娃儿不多。
记得就好……赵柔柔用未被他握住的手抹净狼狈的泪颜,娇怯地露出一笑,知道当年的自己占了他记忆一角,她觉得很开心。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泪痕未干的脸上笑纹渐浅,握着鸣玉玦的手在他掌中一转,松开五指,又将它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