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铿锵锵的武斗场面本该激烈惊险,却意外的,不时穿插男子声音清朗的嘲弄与女子柔细的娇嗔抱怨。
既矛盾,又意外地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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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狼岗上,子承父业的吴良新和十八名山贼,最后也跟随着“前人”的脚步,被范儒鸿送进淮阴县衙。
至于赏金,范儒鸿当然师法他义妹,当之无愧地收下了。
而这一役,更让赵柔柔明白,范儒鸿的武功并不差。
但也只是不差而已。
“不差?”范儒鸿差点被才入口的茶水呛死,“你再说一遍!”
“我姑且承认你的武功是不差。”她重申。瞧,她多好说话啊!
放下茶杯,范儒鸿好奇了,“敢问赵大小姐,什么样的武功在您见多识广的眼里才算顶尖?”
“嗯……”赵柔柔偏头想了想,忆起哥哥曾经说给她听,为她解闷的江湖轶事,“所谓的武林高手啊,要目似铜铃,炯炯有神:浓眉如剑,锐不可挡;身形壮硕,坚不可摧;最重要的足静时不动如山……”
“我看城门口那两尊石狮子倒挺符合你赵大小姐的要求。双目的确像铜铃,眉毛宽如大刀,千斤有余也挺沉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动。”范儒鸿抑住笑声,憋气说道:“你不妨去结交那两尊‘武林高手’,噗哧!哈哈哈哈……”不行了,他镇守不住满腹笑气。
“范儒鸿!”玉掌拍桌,赵柔柔气得几乎跳起来。
啪声骤响,引起茶楼内众人注目。
“小丫头,你的脾气真不是普通的大。”
“我不是小丫头。”她气坏了,怒瞪他。
“只有小丫头才会动不动就拍桌乱跳。”
因他这句话,赵柔柔再次高举准备拍桌的手停在半途,忿忿然坐下,“我是脚酸了才坐下,可不是因为你一句话。”
“是是。”
“还有,我不是小丫头,我十七岁了。”她嘟嘴道。
“好好。”还是意兴阑珊的口吻。
“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不得不回眼看她。
“你不喜欢我。”她几乎确定了,忍着伤心说出口。
“我没这么说。”
“但你一直这么做。”
“你想太多了。”他开始觉得头疼,这小丫头很敏锐,让他无法招架。
倘若没有“未婚夫妻”这层关系作梗,他可以待她如妹;可现下卡在“她是他未婚妻,他是她未婚夫”这尴尬的环节上,他不能太过示好,不能当她是妹妹看待,怕她会错意。
所以,只能用嘲讽的态度对待她,好让她讨厌他,进而退婚,这是他打定的主意,不过他似乎太小看她对他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她落泪的时候。
“你千万不要又哭了……”话未说完,盈满泪雾的双眸早一步溃堤,落下珍珠般的泪。
“不公平、不公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呜、呜呜哇……”静落的泪毫无预警变成吓人的嚎啕大哭。
而她这一哭,他们这桌立刻成为茶楼的焦点,四周的人无不停下手边动作,观察后续发展。
果然!范儒鸿无奈拍额,忆起她十一岁哭闹时的可怖情景。
“别哭、别哭。”果然是个小女娃,他暗叹。
又,倏然忆起她号哭时会换不过气,频频打嗝,范儒鸿遂移坐她身旁,一下又一下轻拍她弓起的背。
啪!没几下就让赵柔柔不赏脸地拍开手。
“不要你管!呜呜……你讨厌我,我知道你讨厌我,呜呜哇哇……”
“我不讨厌你。”只是厌恶彼此“未婚夫妻”的身分,范儒鸿暗忖。“我真的不讨厌你,别哭了好么?”他试图哄她止泣展颜。
“呜呜嗝、嗝!呜呜哇哇嗝!哇呜……”赵柔柔依然不给他面子,哭得声嘶力竭。
“别哭了,算我求你了,嗯?”愈挫愈勇,不达目的,绝不放弃。
就这样,一个太专心于泄洪大业,另一个又致力于疏道排洪,都专注得没有发现此时此刻,同样男装打扮的两人做出这种亲密举动,又说出那样暧昧不明的对话,有多引人遐思。
两个男人这么亲密,其中一个又长得男身女相……见到此番情景的一干旁人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点头示意。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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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柔柔的男装打扮一直到两人抵达济宁城后,范儒鸿才意识到这问题有多严重。
这全拜济宁城娈童风盛行所赐。
甫一入城,走进济宁城中数一数二的“英豪人客栈”,范儒鸿便感觉得众多异常暧昧的目光流连徘徊于他俩身上。
更有甚者,为数颇多的意淫目光,赤裸裸、火辣辣、大剌剌地在赵柔柔身子上溜来又溜去。
本想息事宁人不去睬理,反正只打尖住店一晚,明儿一早又要继续启程北上,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孰料,这赵家迟钝千金小女娃竟然深受城内庙会吸引,扬言要多待几天再启程前往长白山。
基于数日前得到的教训,范儒鸿深知若惹她大小姐不开心,他又得面临一场泪水灾难,也只好点头答应,只是--
“想多待几天不是不可以,但请你听我的话穿回女装好么?”他拉住欲走出客栈大门的赵柔柔,非常客气地重申不知说过几次的建议。
“为何要?”菱唇嘟高,姿态挑衅,大有“本小姐就是不配合”的意味。
两人就这么一大清早,站在客栈门口杠了起来。
一大清早,客栈尚未开张,此刻,在店内走动的除了他俩,就是掌柜、店小二等人,听见客官抬杠的声音,纷纷探头查看,一会儿便沿着帐台排成一列。
一名掌牍,七名店小二,外加四个厨子,就这样排排站,等着看一大早难得十现的唇枪舌战。
之所以好奇,是因为刚刚不小心听见对话,大伙儿才明白咋儿夜里围在一块儿讨论的话题人物不是娈童和恩客,而是公子与女扮男装的姑娘。
这厢,目光焦点浑然不觉有人站在一旁看戏,沉溺于对峙的战火中无法自拔。
“我作男装打扮是为了安全起见,方便行事。”
安全?“哼!”范儒鸿不屑到极点。
赵柔柔可不服气了,挺胸扠腰瞪向一脸轻蔑的范儒鸿。
“要不然我这一路怎么能走得平安,还能遇上你?”她提出不容质疑的铁证,
“那是因为你先祖保佑,再加上天命难违,而我命运乖舛。”就是因为这几个因素兜在一起,才造成今日他范儒鸿必须与她朝夕相处的惨剧。
噢,头好疼!范儒鸿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昨夜睡得极度安稳,为什么还是会头痛?
他大胆推论,导致他头痛的主因不是昨晚与周公下棋下得不够久,而是因为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五尺高的小小人儿!
此刻,这位令他“头痛”的人物又开口了--
“我这样……”她两手摊开在身侧,原地转圈,两个宽大的儒衫衣袖在空中交互划出流利的圆弧。
哗--纤纤水蛇腰,娇娇玲珑身,迷倒一排站在旁边看戏的闲杂人等。
“不好看么?”
“好看、好看……”
一干闲杂人等异口同声。美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我又不是在问你们。”赵柔柔叹道,颊上红晕更添三分艳丽。
范儒鸿顿时哭笑不得,黯然扬掌抹把脸,重斩振作精神,企图说之以理:
“听着,你换回女装至少是个名副其实的姑娘家,不至于引起什么误会,而你的男装……容我坦言相告,看起来就像个娈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