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听话。”况贤一 笑。“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们得处理一下。”
无月睁着大眼,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脸逐渐扩大,进而占据自己的视线,说:“啧啧啧,这是什么可怕的发啊?像被狗啃似的,看了就教人难过。姑娘家怎能如此随便落发,可惜了原本那头乌黑的发。来,我替你修修。”
“不、不必了,贤哥。”
“跟我客气什么?我会帮你修得漂漂亮亮,保管比现在好看!”
无月怀疑他根本只想看她惶恐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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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繁复的回廊,深宫禁阑到处都有严格把关的守卫,可是没有人会去拦阻下他,使他有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抵宠妃寝宫石榴厅前。在扬手敲启那扇厚重的木门前,他望着守在一旁的内侍官小银子说:“王上可在?”
“没有,王上今午才离开娘娘寝宫,现在就娘娘一人在里头。”内侍官毕恭毕敬地弯腰说。“请问岑大人需要小的为您禀报一声吗?”
“不必了。”他敲着门,自己朗声说:“绯姬娘娘,小的岑瀚海求见。”
里头随即传来一句。“进来吧!”
推开门,瀚海跨入屋内,立刻把门关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靠坐在栏棂边的长椅上,女子一袭低胸长纱袍,露出大截雪白颈项与略嫌平坦的酥胸,长发斜拢于裸肩上,揉合幼女的天真与荡女的邪恶气质,那妖娆娉婷的模样在火红的石榴壁面妆点下,冶艳动人。
她,正是一手操弄着新盘王朝命脉,将新盘王的心扣在纤纤十指中,任意戏耍,仿佛在耍傀儡般的当朝宠妃绯姬娘娘,天下人唤之为妖姬的绯。
若说拜见过她容貌,听闻过她如珠隅清丽般的嗓音,还不会迷恋上她的男子,是稀有中的稀有,那么眼下的男子便是那千人选一的好代表。
打从初次相见,绯不曾看过岑瀚海对她的美貌流露出垂涎的表情,几次故意的试探,他也都未曾中计上钩。这让向来对“人”不怀抱信任的绯,难得地给了他一点信任。
“你来,是有好消息要禀报我吗?”以单手支颐,她啃着一粒红果问道。
“禀娘娘,那批货……又被人给烧了。”
啃咬的动作僵止,缓慢地眯起一眼,纷扬起一边唇角。“喔?我记得没错的话 ,岑瀚海,在你出发前本宫曾说过上批货要是再不到,你就准备提头来见我,这么说,你是有所觉悟,要把项上人头送给我,才来的了?”
瀚海苦笑着。“倘若娘娘坚持的话,小人的头便是娘娘的。”
“嘴巴上说得好听,心里该不会在算计着,你是王上倚重的侍卫军长,就算我一介妾妃,也没办法说砍你的头就砍你的头吧?”绯讽刺地冷笑道。
“小臣绝无此意。”恭敬地一躬身。“绯姬娘娘在王上眼中有多重要,举国皆知,区区一名侍卫军长的头,您想要砍下,又有谁胆有相左的意见呢?况且,小臣早已奉王上之命,负责保护娘娘的人身安全,从那日起,小巨便是娘娘的人,效忠娘娘为属下唯一的任务。”
“好个忠君效主的岑瀚海,照你这么说,不论我要怎么处置你,你都不会反抗 ?”把玩着手上啃了一半的红果,她黑眸迸射怒光。
“是。”
就在他答话的同时,咚地,那原本在她手中的红果被抛出,不偏不倚地打中瀚海的头,登时溃坏的果子喷溅出来的红色浆液,自他的头顶滴流下来。瀚海既没伸手去抹开它,也没有变了脸色,仅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处。
绯在心中扬了扬眉头,他少见的胆识值得她赞许,像这样有用处的男人已经不多,杀了可惜。
新盘王从前送过她许多奇珍异宝讨她欢欣,可是绯对那些礼物顶多是看一眼便忘记,唯独王上指派岑瀚海贴身护卫她一事,她才多少感受到王对她的重视。
在她来到新盘王朝前,听说这男人是王上寸步不离的护卫,像座铜墙铁壁般,守护着王上度过无数的暗杀事件,不知多少次曾帮助王上死里逃生。王器重他、依赖他的程度,从王上介绍他给绯认识时的说词,可见一斑。
“绯,这是瀚海,是孤王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孤王不只一次把命放在他手上,而他也都不负我的期望,成功瓦解孤王的危机。我信赖他像信赖自己一样,所以从今日起,我要把我最宝贝的人儿,托给瀚海来保护。瀚海,从今日起,你就负责保护绯一人的安全就好,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知道吗?”
绯以为岑瀚海和宫中多数的臣子没两样,表面上是顺从新盘王的旨意,私底下却诸多不服,而导致他们阳奉阴违,在新盘王面前是乖巧的狗,在新盘王身后则反过来百般奚落、调笑她这位出身卑贱的嫔妃。
然而,他并没有。
初期绯给他的各形各色刁难,他总视若无睹,不曾片刻忘记守护她的责任,完美地演出一名忠臣该有的举止。
最后绯索性挑明地探问他。“你一定很不服气吧?堂堂的侍卫军长上被派来保护像我这样人微言轻的妾。你想回去保护王上吧?我无所谓哟,可以请王上把你调回原职位,只要你老实地说一声即可。”
岑瀚海给她的回答竟是:“请娘娘无须挂意小臣的想法。”
“这是什么意思呢?”她佯装甜美无知地微笑。
他无动于衷地低头说:“也就是说,娘娘想什么才是重要的,臣等一切全听从主子的命令,绝无二心。”
大概是他不卑不亢,既不是谄媚也无意鄙视的态度,让绯开始有种“也许这名男子是个可用之才”的念头。
她不蠢,晓得岑瀚海真正的主子是新盘王,他忠于她,只是因为新盘王所下的命令。这也无妨,绯有信心会让新盘王的心,全操之在她的手上。所以,她也可以间接地指挥并利用这头忠犬。
至今,这想法并未改变,也应验她所期望的,指派给他的任务,无论是暗杀或保护,他向来都能准确无误地实行,可惜这回,他倒令自己失望了。能用来制造幻妖的扮树枝已经不多,更显得这批货的重要,想不到……
绯咬着指尖,思忖着。
“我再给你一 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好了,岑瀚海。”
他恭敬地敛眉。“请娘娘吩咐。”
“再过不久,听说金华城的老狐狸终于肯上京来觐见了。你晓得这对我而言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吧?眼看金弥天手下的斩妖客势力越来越大,至今却无人能有效地对付他,这让我非常不悦。”
微笑着,天仙般的容颜浮现一股嗜血的渴望。“我要你在金弥天抵达京城后,想办法贴近他,杀了那老狐狸。只要金弥天死了,那帮斩妖客失去金主,没有可撑腰的对象,迟早会被我一网打尽。这次的任务,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了,我希望你不要搞砸了。”
“……属下遵命。”低头的瞬间,男子脸庞晃现些许忧心,但他巧妙地掩饰,骗过那双精明的眼。“娘娘没有其它吩咐的话,恕属下告退。”
“等等。”
一扬手,她召来身旁的婢女,吩咐道:“把那个拿过来。”
瀚海在心中叫了声糟,他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这,赏给你吃。”绯姬不怀好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