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快乐是什么呢?
阿莫,你告诉我,你现在是和我一样的心情吗?
我还可以在你离去之后,继续保持快乐吗?我还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生气、可以去爱吗?
无月摇着头。“贤哥,我们别再讨论下去了,我头好痛喔!”
“好吧,我不想勉强你,可是你也不要勉强自己。凡事顺其自然,该来的躲不掉,如果真的爱上了,还勉强自己不去爱,也是种对自己的背叛。对了,下次要是有哪一个男人害你又哭、又伤心,通知我一声,我去替你讨回公道。”况贤义气凛然地说。
破涕微笑,她目送他离开。
爱,真的是件好难的事。
它捉摸不定、它无形无体、它来去自如,轻易地就占领了你的心,然而,谁也没有把握该怎么做才能保留它。
自己与岑瀚海,已经结束了(或许也没开始过)。
往后,她会认真去思考,什么是属于她的快乐,并且像况贤所提的,在寻找忠实于自己的心意之际,不忘记坦率地面对自己。
阿莫,你说这样可好?
这时候当无月仰起头,她所看到的天,一如往昔般的蔚蓝。
第五章
离开石榴厅时,内侍官小银子神秘兮兮地对瀚海招招手,他疑惑地跟他走到角落,附耳过去。
“王上请岑大人在离开之前,先到御书房一晤。”小银子深怕被他人听见,压低音量说。
瀚海点头,给了他一点碎银作为传话的谢礼,未再耽搁地赶往御书房。途中,他刻意挑选横过后花园的僻静小径,而非人来人往的回廊,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目光。
本来,臣子谒见君主是正大光明、理所应为的事,根本不需这样偷偷摸摸,可是自从他奉命到石榴厅当差,替绯姬办事后,新盘王便要他少到自己身边,否则会让绯姬误会,认为瀚海是王上派来监视她的“反间”。
那时起,瀚海便鲜少出现在新盘王四周,然而表面上的疏离,并不意味着新盘王便不把瀚海当成心腹看待了。
记得当初在发下派令前,王上与瀚海曾有过一 番密室对谈……
“你是我重要的左右手,瀚海,你能明白孤王把你派到绯姬身边的用心吧?我不是要你监视她,我是真的希望你能保护她。她是个可怜的小东西,这辈子老天爷亏欠她许多,造成她今日的愤世嫉俗。孤王虽然深爱着她,但也知道她并不爱孤王,无论孤王如何努力,她眼中的我依然不是个爱人,只是个交易的对象。”
感慨万千的,新盘王卸下君主的威严,如今的他只是个为爱所苦的男人。
“瀚海,你曾经爱恋过一名女子,爱到心痛疯狂的程度吗?”
不知该如何作答的瀚海,保持沉默。
“孤王不只一次痛心。我以为自己给她越多的爱,她越能了解孤王给她的爱有多深。可我错了,当我试图填满她心中黑暗的无底洞之际,她不曾有过一刻对我敞开心房。我好痛苦,我快疯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她什么,她把我的魂掏空,却不让我一窥她的心门。”
抬起布着红丝的眼眸,向来英俊挺拔的新盘王竟是如此的憔悴,让瀚海有些吃惊。他听说了一些有关绯姬的不好传闻,有人说她给新盘王吃了不该吃的药,才能迷惑、操纵王上。难道……
“王上,恕臣斗胆,您是否和绯姬娘娘往来得太频繁了。”
无奈地摇着头,新盘王苦笑。“别连你也加入战局,我知道朝中有多少大臣都在说绯姬的坏话,他们都要我尽早把绯姬关人冷宫中,说她只会祸国殃民。可是瀚海,你是我最信赖的人,唯独你,我认为应当会了解的。”
新盘王的信任固然令瀚海欣慰,不过现在比起欣慰,他心中更多的是庆幸自己一片赤胆忠心、青天可鉴,要是不能让主子明白,亦如泡沫幻影,没有半点价值。
所谓的忠诚,有时是必须直言无讳的。
“王上,臣不过一介草民,却受您赏识得以入宫担当许多重大的职务,现在臣所有的一切全是您所给予的,臣为了您,哪怕赴汤蹈火也无一句怨言。您要臣去保护绯姬,臣便是肝脑涂地也会誓死护主,绝无二言。可是在这之前,王上,请您解除小臣的疑虑……”
“你是在担心,绯姬是否对孤王不利,就像传言中的,喂食我所谓的‘仙丹’好操纵我吗?”
“小臣惶恐。”伏下身,瀚海晓得这种话换成别人问,也许难逃杀头死罪。可是他相信新盘王能了解自己的心意。
“不,没关系,孤王知道你是为我好。”抬手将他扶起,新盘王严肃地说。“如果孤王回答你‘是’,你是否会不顾一切地替孤王除去绯姬呢?”
“小臣不能允许任何人威胁王上的龙体安泰。”
“孤王就猜你会这么说。你性子中的这点耿直,是世间少有的,我没看走眼。我还知道接下来孤王所要说的,是极其自私且残忍的事。我不能奢求你理解,但我却要你接受它。因为除了你,大概没有第二人,能明知这是件多沉重的责任,还愿意扛下的。”
新盘王一顿。“你要继续听下去吗?瀚海。听了之后,孤王不能再让你反悔, 你或许必须抛弃所有,未来更可能变成受万人唾弃的对象,这样你也愿意听吗?孤王可以给你一些时间考虑。”
大概这将成为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吧?
瀚海以为受新盘王赏识一事,已经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高潮与幸运,现在看来,自已颇受天命青睐,下一个大浪俨然成形。
他不曾期待有个波澜万丈的人生,可他也不愿在面对大风大浪来袭时,自己先心生恐惧而退却。凡事都有起承转合,他的人生中最强的信念,就是人家给他一分好处,他绝不会忘记还报三分。
新盘王对他的恩,足够让他还上三辈子了,此生的命就当送给新盘王了。
“启禀王上,臣不需要考虑的时间,请你心继续说吧!”
“瀚海……”
感动得声音有些许颤抖的新盘王,深呼吸几口气后,说道:“近来,绯姬热衷于炼丹是事实。她跟我讨了间炼丹房后,镇日都窝在那儿,兴致勃勃地调配着丹药。我虽然不知道那些药是什么用处的,却知道石榴厅内一些被她捉去试药的宫女、内侍,有些疯了,有些毒发倒下、登时毙命。”
“娘娘在炼毒?”
摇了摇头,新盘王敛眉低语。“不是,我想她不是为了毒杀谁而炼药,我若没猜错的话,她恐怕是想炼出一种能令人上瘾的迷药吧!”
“迷药?”想了想,瀚海脸色大变。“莫非是要给王上……”
“聪慧如她,又何必一罪药物来迷倒我?不必那么做,我也早是她的裙下之臣了。她想要的,是一种能助她颠覆天下的迷药吧!”
“王上,那是不可能的。天下绝没有一种药物能迷倒万人,有的话,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且绯姬娘娘那么做,能有何好处?荣华富贵的优渥日子,全是因为天下太平才能办到的。”
“孤王认为你不了解她,倘使绯姬制成她想要的‘仙丹’,那她为的就是想天下大乱。她想要毁灭天下,深藏在她内心中的另一个她,痛恨这天下,恨不能令它消失。”
瀚海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双耳。
可能吗?真有人能深恨这世间万物到巴不得要亲手毁灭的程度?再说,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已经预料到一切的王上,该不是想成全她吧?忽然,瀚海想通了,他明白新盘王先前所指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