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一见她结束通话,朱孟毅挑眉问。
“我老爸摔下楼梯,头部受伤。”她丢下话,起身准备要走。“我得去医院一趟,改天再约你们出来吃饭。”
“等一下。”谢晋丰也站起来,“我开车送你过去。”
“也好,那就麻烦你啦。”情况特殊,章绘娴没有拒绝,率先往门口走去。
“处长,我、我--”我也要去!颜紫嫣莫名其妙地跟着站了起来,结巴着,眼眸中早已透露出渴望。
谢晋丰拿起西装外套,深深看了她一眼,脸容轮廓有些高深莫测,然后转向朱孟毅,沉静地交代--
“照顾你学妹吧。等一下晚餐结束,你负责送颜小姐回家。”头一甩,不等颜紫嫣反应,他已迈开步伐往门口而去。
几秒钟过后,朱孟毅摸了摸挺鼻,缓声说:“上了年纪的人最怕摔跤,唉,希望没事才好……”发现颜紫嫣仍站着,眸光追随着刚离去的谢晋丰,尚未收回,猛地一瞄,仿佛、好象、依稀、宛若蒙上可疑的……泪光?
“学妹,你还好吧?”别哭、别哭啊!天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嗯。”她吸吸鼻子,忽然一屁股坐了下来,有些孩子气地用手背擦脸。
服务生仍捺着性子在旁边等待,再次询问:“请问两位决定好菜单了吗?”
那张泛红的鹅蛋脸赌气地抬高下巴,对着服务生坚定地说--
“我要开一瓶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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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章绘娴赶到医院,章母和章家大哥、大嫂正在手术房外焦急等待,谢晋丰并未立即离开,直到医师出来,表示状况已稳定下来,要家属不必担心,他才驱车离去。
瞥了眼仪表板上的电子钟,时间已过晚间八点,随着车河,他双手熟练地操控方向盘,别人慢,他跟着慢;别人停红灯,他跟着停红灯,下意识动作着,思绪却飘到极远的地方……
把那女孩留给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他想,他够潇洒,够大方,够提得起、放得下吧。虽然很不好受,见他们有说有笑,是那样的自然,他的心像被重物狠狠压住,但人家的心思毕竟不在他身上,他又能怎么办?她早清楚明白说过--她不喜欢他,更不要他喜欢她,不要、不要、不要……
可是,心里一旦有了个影子,怎可能说抹去便抹去?他小心翼翼维持两个人该有的距离,怕又冒犯了她,但感情仍在不知觉间随着她而去。有些事,他也无力控制,除了辛苦压抑着,又能如何?
喉头有些干,他抿了抿唇,吞咽唾液,才惊觉口中净是涩然滋味,苦得让他眉峰紧皱,而心中下由得叹息了……何时已将感情下得那么重,竟不再是单纯的“喜欢”两个字所能概括?
前面的车右转,他没有确切的目标,反射性地跟着右转,手机在此时扬起清脆旋律,他微微一惊,没使用耳机,直接腾出一手接听--
“喂?”
手机另一头的男性嗓音透着无可奈何,竟是朱孟毅。“喂什么喂?你赶快过来啦!我们还在餐厅里。”
谢晋丰握住方向盘的手陡地缩紧,双目黑幽幽地注视前方,沉声说:“我没时间,不过去了,你送小嫣……送颜小姐回家吧。”
若人家心中有他,他绝不会退缩,绝不会将她拱手让人,但事实已摆在眼前,他的感情极可能成为她的困扰,真去勉强,又有什么意思?
才想切掉通话,却听见朱孟毅哇啦哇啦大叫--
“我也想送学妹回家啊,可是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你和绘娴离开后,她跟服务生点了瓶香槟,一口气就灌下两大杯,最后人直接趴在桌上,叫也叫不醒,只会哼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有听没有懂,没人告诉我她家在哪里,我怎么送啊?!”
“你说什么?!她喝了什么?!”谢晋丰眼底闪动两簇火焰,全然的不可置信。
“香槟,水果口味的。”朱孟毅语调无奈,“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光喝香槟就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哩。”
谢晋丰那张古铜色的脸在瞬间变得更黑,隐约看得到太阳穴轻轻跳动。
她明明保证再也不喝酒,结果又把自己灌醉?!
她干嘛喝酒?!大好机会竟然不仅得把握!她该要好好对朱孟毅示爱的不是吗?!这一醉,所有安排全毁了。
这女孩,一定要他这么牵挂着才甘心吗?!
“我马上过去!”阴沉地抛下话,他将手机丢到旁边的座位,随即抓回注意力,终于不再让车子“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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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在车内,一切未变,只是前座多了一个醉醺醺的女孩,而负责驾驶的男人,脸色比几分钟前更臭了些。
颜紫嫣昏沉沉地扭动脑袋瓜,一头中分柔丝烘托着泛满酒气的小脸,显得特别脆弱。她转过脸蛋面对谢晋丰,颊贴着皮制椅套,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一路上不断呢喃,那声音有时清楚,大部分却难以分辨,瞧她眉心拢紧,也不知为了何事烦闷。
瞥了她一眼,微弱光线下,他心脏猛然紧缩,借着停红绿灯,静静打量那张秀致脸容,探出长指碰触她的眼角,像解开封印似的,两行泪水也悄悄滑下。
为什么哭?
是因为朱孟毅?她心中的爱恋仍然没对那个男人说出来吗?
脑中被她的眼泪搅得乱糟糟的,他抽出面纸帮她擦脸,那嫣红唇瓣又逸出一长串模糊字语,他试着倾听,可后头的车辆已等得不耐烦,冲着他直鸣喇叭,逼不得已,他只好赶紧踩油门往前。
没多久,车子进入住宅区,他熟门熟路地在巷弄中行驶,停在跟之前来时同样位置的停车格。
跨下车,他绕到另一边替她开门,先帮她解开安全带,然后轻拍着她的颊--
“小嫣,醒醒,到家了……”
“嗯……”眼眸迷蒙地睁开细缝,恍惚一笑,“谢晋丰,你这个大笨蛋,你为什么把我推得好远……”忽然瘪瘪嘴,眼眶迅速蓄出两泡泪,“不是、不是,你不是大笨蛋,我才是大笨蛋,我才是……”
“小嫣?”他头痛心也痛,不明白她的忧伤,只能叹口气,弯身将她拦腰抱起。
“唔……”她软软地靠着,肢体的接触带来强烈的安全感。这一直是他给人的感觉,朴实无华,像山一般值得依靠。
香颊在他肩颈处乱蹭,发出猫咪般的呻吟,却不知这无心的举动,眨眼间在男人心里引起惊涛骇浪。
费力地调整呼吸,谢晋丰抱着她上楼,来到她家门前,刚想按电铃,怀里的小脸忽然动了动,温热气息喷在他颈上。
“……妈咪不在家,今晚有通告啦,呵呵呵……呜呜呜……”
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想哄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清了清喉咙,他镇静地问:“你的钥匙放在哪里?小嫣,先别睡,钥匙呢?”
她无辜地抬起脸容,眼睛仍只开了条细细的缝,一会儿才说:“在包包里呀……”
二话不说,他放下她,让她靠着自己,一手在她的小包包里搜寻,好不容易才拿到钥匙,打开门,又拦腰把快要软倒在地板上的颜紫嫣抱起。
这里的格局他还记得,直接抱着她进入卧房,将她放在床上,又顺手打开床边矮柜上的小台灯,再帮她脱掉秀气的低跟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