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虽然爱干净,喜欢收拾,但在不着大雪的天气,又那么疲倦的情况下,打扫窗外的积雪是很不可能的。
他探身出窗,四下观察着、思考着,然后叫阿春去找住在隔壁的余秋嫣。
不一会,余秋嫣衣裳不整地过来了。
郭老爷不满地训斥道:“回去,把衣服穿好了再来!”
“好的,爷爷。”余秋嫣对老人的愤怒毫不动气,盈盈笑着出去了。
余秋嫣很快就回来了,这次衣服穿整齐了,头发也梳理过。
郭老爷问她昨夜可听到这边有什么异常动静。
“没有,我一向睡得很熟。”她说。“而且我对这里面的情形根本就不了解,我怎么会知道云儿姑娘会从哪里逃走?”
听了她的话,郭老爷眉毛一颤,微眯的眼里掠过一道狐疑的光。
阿春立即反驳道:“少夫人是不会逃走的,一定有人掳走了她。”
余秋嫣不屑地说:“真是白痴!这层层迭迭的门户处处有守卫,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一个大活人从这内院的二楼掳走啊?”
听她说的也有道理,阿春不出声了,但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相信少夫人会逃离烟翠谷,因为她知道少夫人喜欢这个地方,也不会这样不声不响地逃走。
郭老爷挥动烟杆道:“好啦,都别再瞎猜了,大家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阿春和其他人走了,余秋嫣则对郭老爷说:“爷爷,今天天气好,我想回家去看看,取点东西就回来。”
郭老爷低垂着眉眼道:“你还不算是我郭家的人,没人会拦着你,你只管回去就是了。”
“谢谢爷爷。”余秋嫣眉开眼笑地对老人欠欠身子便出去了。
郭老爷再次注视着这间云儿住了快三个月的屋子,长叹一声,关上了门。
但他没有回正厅,而是往后院张老大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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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刚从生死战场上归来的郭子达来说,最令人失望痛苦的事莫过于在他冒着风雪赶回家时,等待他的竟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三天前失踪了的噩耗!
“为什么会这样?!爷爷呢?”他将盔甲狠狠地摔在地上,暴跳如雷地质问着所有被他命令到正厅集合的留守山庄的卫士及所有仆人。
得功勋显赫的郭氏前辈的荫庇,郭子达无论是协助爷爷管理庄园还是率领郭家军训练作战,从不需要以威服众,以强治军。再加上他秉承了郭老爷威而不严,戏而不谑的性格,故为人处世一向随和风趣,并时常有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可是今天,沉痛的打击令他展现出了他性格中的另一面。
“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他的怒吼惊天动地。
人们噤若寒蝉地看着这个从不曾动怒的少主人,惊讶地发现他们一向爱笑的少主人发起怒来竟是如此可怕。
阿春和几个厨娘嘤嘤地哭了。她们理解少主人的心情,庄里的每个人都为少夫人的失踪忧心忡忡,担心少夫人遇到了下测。这几天来她们几乎寻遍了附近的山林小道和每一处可能的地方,可是那夜下的大雪将所有可能留下的踪迹统统湮灭了。
管家战战兢兢地说:“少、少庄主息怒,老庄主正在查。我们在山庄内外都找过了,但是那天的雪实在很大,无法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他失控地大吼:“滚!滚开!你们统统滚开!”
人们惊恐地逃离了他怒火可及的地方。
泉生沉默地将他扔在地上的盔甲捡起来抱着,看了他一眼后忧郁地走了。
“砰!”宛若一匹被猎人套住的绝望的狼,郭子达发狂地将挡在眼前的椅子一掌劈倒,一路兵兵乓乓地往内院奔去。
他推开云儿的房门,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独缺了那温柔美丽的倩影,强烈的失落感令他跌坐在椅子上。
与云儿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想起初相遇时,她为了妹妹不惜咬他手腕的往事,想起她在救自己时冷静果断的神态,想起当发现自己被捉弄时她白皙的脸庞泛起的红晕,晶亮的眸子闪动着生气的火光;想到自己装死吓她时她晶莹的眼泪,更想起在分别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对她刻骨难耐的思念……子达的心中又苦又甜。原以为当他凯旋回来时便能拥她入怀,娶她为妻,永远不再与她分离,可是,如今那美丽的女孩去了哪里?!
她是那么不谙世事,那么孤独无依,如今地失踪了,怎不教人心疼和担忧?
掏出颈间挂着的云儿送给他的丝绣香囊,子达鼻子一酸,热流刺痛了他的眼,垮下双肩,将头埋在掌中的香囊上。
“你真的想娶云儿吗?”
最不想见人时,却听到爷爷问他这个他此刻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子达用手背抹去眼泪,没好气地说:“当然想娶她,您不是都代我与她签了婚约了吗?”
郭老爷生气地用烟杆一敲桌子,严厉地说:“可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居然把余秋嫣的肚子搞大了!”
“什么?!”子达大吃一惊,瞪着爷爷说:“您在说什么?我连碰都没有碰过那个女人,怎么会搞大她的肚子?”
“子达,我郭家人犯了错就得认错,不可以抵赖!”爷爷面色冷峻地说。“云儿都亲自替秋嫣把了脉,孩子都快两个月了!”
“哈,笑话!”子达不怒反笑。“那不知是谁的野种,竟赖到我的身上!”
“可我问过,秋嫣认定是你的,而且很多随你出去的士兵都说你们俩是睡在一个帐篷里的!”爷爷既生气又失望地说。
子达同样生气,大声说道:“是,我承认我们有时候是睡在一个帐篷里,可是我从未碰过她!您知道的,郭家军野外露营都是衣不解带、剑不离身……更何况每次她钻进我的帐篷时,都有泉生在,我并未与她单独相处过!”
“孩子真的不是你的?”爷爷的眼里放射出希望的光彩。
“当然不是我的,我对余秋嫣从来就没有兴趣,怎么可能跟她生孩子?”子达认真地说。“不信,您可以问问泉生,他最了解了。”
“我刚才已经问过了,泉生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女人说得有模有样的,叫人怎么能不信?”
“云儿信了她的话吗?”子达心焦地问。
爷爷点点头,说:“我都信了,云儿那么实在的孩子会不信吗?”
接着,他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子达。
“她生气走了!”子达颓丧地垂下头,为自己给云儿带来的痛苦而自责不已。
郭老爷用烟杆拍打他的背,指着窗下和床底下云儿的鞋说:“她绝对不是自己要走的,看看这个,这是云儿留给我们的讯息!”
子达看着那两只离得很远的鞋,脑袋里阵阵刺痛。“是啊,如果她是自己要走的怎么可能连鞋子都不穿?”
“难道你想就这样坐在这里发愣吗?”
“不,我要去找回云儿!”子达霍然起身,瞪着云儿空空的床,发誓般地说:“我一定会找回云儿,我发誓!”
老人终于笑了。“这才是我郭畅的孙子!走,跟爷爷比比武功去。”
说着他推开云儿房间的窗户,将长烟杆往身后一插,挑战似地看了孙子一眼后翻身跃出去了。
子达往窗口一看,爷爷已经站在对面的墙头上望着他。于是是跟一点,也跟着跃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