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不要乱飘。”由杂志卷成的纸筒立即敲在她肩上。“放轻松,对,想像你是一个公主……下巴拾得太高了。”
无视她杀人目光,他两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像在观赏喜剧般笑声连连。
好不容易上完美姿美仪,她还来不及喘口气,难题又来。
“品酒是一门很大的学问。”铺着白色餐巾的桌上来自各个产地、各种年份的酒一字排开,“我先教你基本的几个常识。”
叶妙希低头看向面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酒杯,依样画葫芦的跟着讲师拿起其中一个。
“这是品葡萄酒时最理想的杯子。”讲师将手中的杯子转了一圈。“杯身薄,无色透明,瓶口内缩的郁金香杯,你瞧,这形状是不是很像?”
她举高杯子,点了点头。
“你拿的方式错了。”讲师一脸菜色的看着她用两手捧着杯身,耐心的指正道:“你应该以手持杯脚,尽量避免让手碰触到杯身,才不会影响酒温。”
“喔。”她从善如流的纠正自己的姿势。
“好,现在我们先练习一下品酒的动作。”讲师拿起一瓶新酒,打开瓶盖,在杯中倒入三分之一的酒。
“首先,我们先观察它的颜色。像这瓶红酒因为年份不久,所以它的颜色是深红带紫,随着年份愈久会渐转为正红或樱桃红,再转为红色偏橙红或砖红色,最后呈红褐色。酒色深浓才是好的红酒。”
叶妙希瞪着杯中的液体,觉得他讲的好像外星话,她一个宇也听不懂。
有钱人的世界比她想像复杂,她下明白只不过是喝酒而已,为什么要搞出这一大堆的名堂?
“叶小姐?”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讲师的脸沉了下来。“请你专心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努力抄着笔记。
最后,终于所有注意事项都讲解完毕,要进入品酒的阶段了。
她学着讲师的动作先转动杯底、轻摇杯身,然后放到鼻问轻闻,接着暍一小口含在口中慢慢咽下。
“嗯……”讲师露出微笑看向她。“叶小姐,请说说你对这瓶酒的评价。”
她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原来这就是酒的味道,好难喝。”说毕,便起身冲到厨房找汽水去了。
被留在大厅的两个人,讲师一脸铁青,杨念宇则是爆出大笑。
*
“身为华康集团的千金,您将有许多机会出席各种宴会场合,良好的餐桌礼仪是必须的……”
叶妙希偷偷打了一个呵欠。
昨天她只睡了四个小时,自八点起床到现在,除了中午用餐时间之外,便是这样一堂课接着一堂课的上。
此时太阳西沉、夕阳映照,饭厅内被染成一片橘黄,清凉微风自窗外徐徐吹来,令人昏昏欲睡……
“现在,请你照着我刚才的讲解从头到尾示范一次给我看。”
原本惺忪的睡眼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睁大。“呃……”
“有什么问题吗?”
负责教导她餐桌礼仪的是一名年约五十的老妇人,虽然一张脸笑咪咪的,但嘴角刻薄的线条和严厉的眼神却明白显示她绝不像外表看来那般慈祥。
叶妙希偷偷觑向坐在长桌另一端的杨念宇,只见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唇角微扬,像在嘲笑她。
想到他早上的讽刺之词,她收回目光,再不理会他。
“这示范一次好吗?”老妇人又重述一遍,这回脸上的笑有些僵了。
叶妙希努力回想方才隐约听到的步骤,无奈已经因为睡眠不足罢工的脑袋硬是不肯合作。
“餐巾。”见她看着桌上满满的餐具发呆,老妇人忍不住提醒。
“喔!”她伸手取过餐巾将它打开,毫不犹豫的系在衣领问。
老妇人见状倒抽一口冷气,但仍忍下了纠正的冲动,摆手示意站立一旁的仆人开始上菜。
这堂课的成果惨不忍睹,叶妙希根本搞不清楚桌上一堆刀叉的使用顺序,只好随便乱拿乱用,将沙拉用的叉子拿来吃牛排,吃牛排用的叉子拿去叉沙拉,看得老妇人差点儿没昏过去。
当她看见叶妙希拿趄餐巾擦拭桌面时,终于忍耐到了极限。
“叶小姐,方才我所提醒的细节你没有一样做到,我从来没有看过像你这样顽劣的学生。”
叶妙希停下手中的动作,愣愣的看着她。
“我是看汤汁溅出去了,所以……”
“餐巾只能用来擦嘴。”老妇人拿起手上方正的白色餐巾,优雅的以摺角拭嘴,冷冷道:“像这样。”
“喔……”她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将身子缩回椅子上。
“还有,餐巾的使用方法是摊开来轻轻的放在你的双膝之上,只有三岁小孩才需要围巾。”
她低下头,自知理亏因此一句话也不吭。
“更别说餐具的顺序。”老妇人手扶着额头靠在椅背上,喃喃道:“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步骤是对的,你吃东西的样子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接下来一连串的叨念叶妙希已不想理会,经过一整天的折磨,她开始怀疑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第三章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叶妙希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那就是上课、上课,不停的上课。
内容包罗万象,从走路的仪态到品味的培养、语言能力到商业管理,每天的课表排得满满满,塞满她醒着的每一分钟。
这天早上,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她受够了!为什么她必须忍受这些?
忍受他们拿那些上流社会的标准来要求她的一言一行,忍受那些讲师用恍如她出身粗鄙、轻视的目光看她。
她是在平民百姓家中长大,没学过那些繁文褥节,但那不代表她低人一等,她不想再忍受这些了。
“小小姐,你快迟到了。”王妈踩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进来,朝她绽出热情的笑容。“快起来,我替你准备了你最爱的煎蛋。”
“我不想去。”她闷闷回答,将被子拉高过头,紧紧包住自己。
王妈闻言一愣。“怎么了?小小姐。是不是人不舒服?”
“不是。”被子里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我不想再上那些课,我受够了。”
这一个月以来,她虽然偶有情绪,但大抵上来说还算是个随和的人,像这次这般闹脾气还是头一遭,王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奸。
“这个……”她在床沿坐下,发动柔情攻势。“不然这样好了,你今天先起来乖乖上课,等会儿我帮你去跟杨秘书说,叫他给你放几天假,别逼你逼得太紧,好不好?”
没反应。窝在羽被里的人儿一动也下动,一声也不吭,任凭王妈说干了口水,反正打定了主意来个相应不理。
无奈之下,王妈只得放弃,下楼搬救兵。
杨念宇上楼时,叶妙希仍然窝在被子里,尽管他没出声,但听那散步似的佣懒脚步声,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滚开!”
他没理会她下的逐客令,迳自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你打算在里面窝多久?一辈子?”
“不关你的事。”她回击,但声音有气无力,已不像初来之时有着满满斗志。
“认输了?”他笑问,深知激将法对她最是有用。
果然,下一秒,被子里的人儿弹坐起身,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不是认输,只是不想再被当傻瓜。”
他单眉微挑,跷起二郎腿,一脸似笑非笑。
“谁敢把你当傻瓜?那些人莫非不要命了?”
叶妙希懒得理会他的讥讽,忿忿道:“所有人!那些来帮我上课的老师,我亲爱的爷爷,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