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妹妹的背影,诗晓枫满怀不安。
“爹,您干嘛阻着不让我干活?要不,我去帮忙记帐吧,晓桐只有一个人,你让她怎么忙得过来?”
记帐?让这失魂落魄、中了蛊的丫头?
“千万不要!”诗谷怀大喊,他可不想让这祖传三代的铺子关门大吉!
“你呀,目前什么都别给我想,专心地把你的病给我治好了再说!”
“病?”诗晓枫眼神迷惑,“我病了吗?”
诗谷怀瞪大眼睛,没好气地说:“丫头,你知道你常会不自觉地掉眼泪吗?”
掉眼泪?!
诗晓枫还是不懂,她抬手摸腮,赫然触着了一手掌的水。
城外翠竹茅庐。
庐后一条小溪,庐前一方小院,虽是简陋朴拙,却又处处风雅。
溪畔石上一个男人,溪中水里一个少女,阳光洒下,银光破碎成千丝万缕落在溪里,少女兴致不错,笑声铃铃,她卷高着裤脚,一双玉笋似的白嫩足踝,伫立在沁凉的溪水中央。
“快下来陪陪人家嘛!”
少女嗔喊着,一对浅浅的小梨涡绽现在唇畔,更添清妍丽色。
男人没心情,目光眺望着远方,紧锁着的一双剑眉不见松下。
“嘿!”少女嘟高艳红唇瓣,用玉足踢高了溪水。“你睡着了吗?”
男人回过神来,无奈地伸手拂去黑发上的水珠。
“别闹了,紫紫,我在想事情。”
“想事情?”
朱紫紫三步并作两步地由溪中跳蹦了过来,凑近男人伸臂娇缠着他。
“我就站在你眼前耶!你向来的习惯是只许看眼前,不许想未来的,除了我哩,嘿嘿嘿,你什么都不许想!”
洛伯虎没作声,由着朱紫紫耍赖胡闹,懒得回应,省得待会她又要哭闹个不停。
老实说,这么多个红粉知己里,这爱胡闹的小丫头是最黏人也是最痴缠的一个,让人连想甩都无从甩起,也许是……他无意识地伸手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放不下她的,是吗?
敛下心思,洛伯虎故意讥声调侃,“你这算是哪门子的郡主?镇日在外头乱跑,连个随从丫鬟都没有。”
“那是因为呀……”朱紫紫侧卧在他的膝头,笑得淘气兼得意,“我又是爬墙出来的。”
他笑了,“赶明儿个我得建议荠王,将王府里的围墙给加高了。”
她也笑了,“随便他加高,反正这天底下还没有我紫郡主想去却到不了的地方,也没有……”她定定地睐着他,傲气凌人的宣誓,“我想要却要不到的东西。”
少女眸子里写满了志在必得,明白她意指为何,洛伯虎只是轻哼,随即转开目光,没作声。
就在此时,前院里传来木门声响,脚步声移近,洛伯虎移开朱紫紫从石上跃下,恰好迎上那正走进后院的一男一女。
“诗伯父,晓枫。”
洛伯虎上前打招呼,没理会那在他背后瞪眼扁嘴的少女。
“晓枫好点了吗?”他问着诗谷怀。
“你看呢?”诗谷怀摇头叹息。
洛伯虎凑近诗晓枫,认认真真地审视起眼前那魂不守舍、眼神缥缈的少女,也跟着叹了口气。
他开口和诗晓枫闲聊了几句,还好,她只是看来精神很差,但所幸对答如流,该记住、该分辨的事都能条理分明,只是有一点很糟,很糟很糟,她常会一个不小心便掉了眼泪,掉得无缘无由,而且抑制不住。
诗谷怀忧心忡忡地开口问:“你那个叫做月老的朋友呢?他的解药到底……”
他的话还没完,茅庐后门突然被打开,从里头奔出了个白发长髯、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一边狂奔一边大喊着。
“小心!小心!趴下!趴下!”
众人没动没静,只有那老人蹲身掩耳,下一瞬间,轰隆进响,众人回过头,恰好见着洛伯虎那幢茅屋应声被炸开了半边天,茅草杆飞絮满天,半边的泥墙先是摇了摇、晃了晃,然后不支倒下。
很好,他家本就四壁萧条,这会儿更是可以“磊落”示人了。
“怪哉!怪哉!”
月老没回头,黑糊着一张老脸,原是掩紧着耳朵的脏手改去挠捉着下巴,口里喃喃自语着。
“这咒语分明没错,该添的配料也没少,只是稍微记漏了几道程序,又不小心搀进了几种不知名的铅粉金墨……没道理呀……实在不应该……怎么会……”
月老支着下巴,继续望天。
“那天我用了头母猪做实验,让它爱上了那只大公鹅,最后是怎么解开的呢……噢,对了!还没来得及解,公鹅就成了烧鹅,这种解法倒也不错啦,至少那公鹅没让母猪给强了去……畜生是一回事,就不知道若是用在人的身上会是怎样……”
感觉到四周静得出奇,月老转过头来见着了一个个神色阴惊,眯眼瞪着他似想掐他脖子的男男女女,遂赶紧停了叨念,以笑避难。
“诗老板,来串门子呀?”
“原本是想来串的……”洛伯虎面无表情地转身看了眼他身后的残破屋子,“但前提是,还得要有‘门’可串吧!”
第5章(1)
青城山因着诸峰环抱,草木终年常青,山势状如城廓而得“青城”之名,并以;目城天下幽”之美号,名扬五湖四海。
青城山上除了日出、云海、圣灯等三大著名自然奇观外,更有洞天乳酒、苦丁茶、道家泡菜、白果炖鸡等四绝,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青城山乃中国四大道教名山之一,被称为“第五洞天”,是道教发祥地,亦是个出了名的避暑胜地。
山上遍地可见道观,修道之人自以茹素为主,山间聚落或山下小镇亦多得是素食小馆。
而几天前,那甫在山脚下新开的小店做的亦是素食生意。
它是以卖豆腐脑为主的,那是幢连夜搭建起来的简陋小屋,外头挂了块上头写着“老诗记豆腐分铺”的招帘。
人来人往,原先并没太多的人注意到这幢风来会摇、雨大会倒的小屋,却在无意间窥见了那在店内掌厨的、在店外跑堂的都是俊男及美女之后,客源不绝。
只不过人儿好看,却绝不代表着东西好吃,更不表示你就能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店里的甜豆腐脑三不五时会泛着咸味,而那负责跑堂的丫头片子,样子是不错啦,但那副恶猫子嘴脸还真是令人难以恭维,就好比此时--
“喏,豆腐脑!”
一只青白瓷碗自天摔下,喷到桌上的豆腐脑远比留在碗里的还多。
“小妹妹,你干嘛那么凶?”这是打哪儿找来的门神店小二啊?
“小妹妹是你叫的吗?”娇蛮店小二扠起柳腰、挑高黛眉,“看我找人砍你全家……”
“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妹子有起床气……”
另一名负责跑堂的俊美男子过来打圆场,一边送上了碗新的豆腐脑,一边将蛮丫头扯到一边。
“收敛点,别动不动就威胁要砍人全家。”
蛮丫头不屑地扁着菱唇。
“谁让他没大没小,堂堂郡主给喊作了小妹妹?”
男人沉下俊脸,“你既要来帮手就该要放下身段,否则就给我回苏州去!”
见男子变容,蛮丫头咬了咬嫩唇,敛起了蛮气。
“好嘛,顶多以后有听没见,马耳东风,伯虎哥呀,我说……”少女娇问:“你这个忙到底还要帮多久?咱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这里好闷的,一点都不像咱们苏州那么好玩。”
“想玩就回家去,从头到尾我都没开过口要你跟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