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吗?
“不要在我面前装完美,我爱的,不是你的完美。”她又这么说。
她爱他,不是因为他样样优秀、十项全能,她爱他,只因为他是他。
但,怎么会?
齐京长长吐气,发颤的双手垂落轮椅两侧。
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怀疑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该不会他跟她一样,也只是作了一场甜蜜好梦吧?
唇角自嘲地一扯,他闭上眸,蒙胧的思绪回到遥远的从前,回到初见她的十七岁。
那一年,她宛如一颗流星坠落他面前,而他,就此失了魂魄。
为什么呢?
初次见到她时,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乡下丫头,蹲在奶奶的花园里照料着那些花花草草,一面笑着低喃自语。
她长得不怎么样,穿着也很没品味,清汤挂面的发型更俗气得可以。
可是她的眼睛好澄澈,望着他的时候满蕴专注的爱慕,仿佛全世界的风光闪过,她也只看见一个他。
为什么一个人能这样看着另一个人呢?为什么他会为这样的眼神心悸呢?
到现在,这对他而言依旧是个不可解的谜,只知道她就这样平空而降,搅乱了他原本规律平静的生活。
他狭窄的人生列车,从此为她留了个特别席。他霸道地邀她上车,不容她反抗拒绝,不容她下车,甚至开窗欣赏窗外风景。
他实在……很过分啊。
想着,他不禁微微苦笑。
忽地,一阵电话铃声唤回他远扬的心神,那声响,听来迫切而急促。
他心一跳,连忙接起。
“喂。”
“是我。”话筒另一端传来的女性嗓音听来有些发颤。
“水莲?怎么啦?”
她微微喘息,哑声开口,“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要晚点才能去医院看你。”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干涩的嗓音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去哪里?”
“……”
“水莲!”他急切地唤道。
“我……收到一个不明包裹。”
“不明包裹?”他心念电转,立即顿悟,“是不是之前寄恐吓信给你的那个人?里面是什么东西?千万别拆开!”
“我还没拆开,只是看了一眼寄件人的住址——”她一顿,语气忽然变得绝望,“是、是派对的现场,他从……谋杀现场寄来给我……”
听出她语带哭音,他心一紧,“冷静一点,水莲。”
可她无法冷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没杀那个人啊!人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京,真的……”
“我相信你。”他迅速接口,声调沉稳,带着安抚意味。
她一愣,“你真的相信?”
“嗯。”他握紧话筒,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说,水莲,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
“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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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齐京陷入深深的沉思,然后,他重新执起话筒,拨了一组手机号码。
对方没开机。
或者已经到派对现场去了?特地想将水莲引到那里,肯定不安好心。
那人究竟想做什么呢?翻阅着手边派人调查得来的资料,他漫漫思索,脸色凝重,愈想愈觉得其人居心可怕。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护水莲,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她一根寒毛。
下定决心后,他推动轮椅离开病房,往电梯而去。
电梯门一开启,一抹料想不到的倩影映人他眼底。
“齐哥?”见到他,李芬妮立即笑容满面,“怎么?要去哪里?”
他默默望她,“我想……到庭园去走走。”
“想呼吸新鲜空气吗?也对,你老是闷在病房里,一定烦透了。”李芬妮自动来到他身后,抓住轮椅把手,“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Fanny,我想一个人——”
她娇娇地打断他,“不行,怎能让你一个人呢?”低下头,气息意味深沉地拂过他耳畔,“万一你发生什么事就不好了。”
他由着她推进电梯,有股冲动想回头看她的表情,但终究还是忍住了,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怎么突然来看我?”
“怎么?我不能来看你吗?”
“这几天你一直都没来。”
“因为这几天公司比较忙嘛。怎么?你该不会很想我吧?”她笑问,半真半假地。
他没回答。
笑意立即从她唇畔一敛,明瞳亦跟着阴暗,“听听我在说什么!齐哥有亲爱的老婆大人天天跟在身边细心照顾,怎么还有空想起我呢?”
讥诮的语声划破了电梯内宁静的气氛,齐京抓住大腿的双手指节微微泛白。
僵凝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两人出了电梯,李芬妮推着他往医院庭园走去。
一阵狂风袭来,摇落漫天花雨,哀婉淡雅,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李芬妮拾起一枚无声飘落齐京肩头的花瓣,拇指轻轻一抚,“已经是深秋了呢。”她喃语着,“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秋天。”
“……”
“那一天你来我们家,爸爸告诉我,你要在家里寄住,还说你很乖、很优秀的,要我也乖乖地,这样你就会像哥哥一样好好疼我了。”李芬妮摆弄着花瓣,迷蒙的瞳坠入遥远的从前。“我很不服气,不明白自己干嘛要去讨好一个陌生人?我才不需要你来疼我呢。可有一次,我看到你坐在花园里,一个人静静看著书,你好专心,好像全世界除了那本书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那一刻,我忽然好想让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而不是那本书,所以我要乖乖地,很乖很乖,这样你就会疼我,就会看着我了——”她一顿,手中捏抚的花瓣因过于用力而碎裂。“齐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低柔的嗓音淀着浓浓的情感,浓浓的哀怨。
齐京一震,黑眸掠过一道光芒。
“为什么不说话呢?齐哥,为什么不说话?”他的沉默惹恼了李芬妮,忽地旋身来到他面前,火般的明眸恨恨地瞪他,“我说我爱你啊!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他只是很深很沉地看她一眼,“你要我……说什么呢?”
娇容刷白。
“Fanny,我也很喜欢你,可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妹妹——”
“我不是妹妹!”李芬妮激动地打断他,嗓音尖锐,“我才不当你妹妹!”她蹲下身,急迫地握住他的手,“不能爱我吗?齐哥,你不可以爱我吗?我哪里不好?哪里不对?你说,我都可以改!”
“你没有不好,你很好。”他语调沉静。
“可你就是不喜欢我!”听出了他语中隐含的意味,她崩溃了,心伤的泪水刺痛了双眸,“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不知道我的心很痛吗?很痛耶,齐哥,真的很痛……”她哽咽着,字字说得伤痛。
“对不起,Fanny。”这是他唯一能回应的。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跟我说这种敷衍的话!其实你根本不了解对吧?你根本不了解心痛是什么感觉,根本不明白我的痛苦!”她仰头瞪他,唇瓣还想进出一连串愤慨怨语,却在触及他清澄的目光时一窒。
他看着她,那么怜惜,那么不忍,就好像他真的明白她的感觉似的,就好像他也曾经感同身受,尝过那样的苦。
但,怎么可能?
“你、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她颤着嗓音,“你不可能懂的,不可能懂——”
“我懂。”
她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