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言伸指替她抚去。
她喉头一梗。“你恨我吗?白,是我毁了你的手,你能……原谅我吗?”
“我说过了,是我的错。”
“可是--”
“我不怪你,真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才铸下大错。
“白!”望着他黯然的神色,丽西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转身投入他怀里,双手紧紧拽住他衣襟。“我一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她颤着嗓音,仰望他的秀颜苍白而凄楚。
“什么事?”
“我们……还可以再重来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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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当今冬的第一朵雪悄然飞落她鼻尖时,罗恋辰忽地强烈后悔。
她停下急奔的步履,痴痴望着一片片轻盈洁白的落雪,然后摘下手套,伸手捧接。
晶莹的雪花转瞬便在她温暖的掌心里融成一摊水。
这就是雪。
她低头,吐舌轻轻一舔,一股绝对的冰凉沁入唇腔。
真的是雪啊!
她流转眸光,急切地想找人一同分享这令人愉悦的发现,却倏地领悟自己想找的其实只是他。
白谨言。
她只想跟他分享这样的心情,只想告诉他,原来雪尝起来是这样清凉的味道。
她只想告诉他啊!
可她却……惹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他那么生气,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一念及此,罗恋辰忽地感到惊惧,立即转身循原路奔回。
他在哪里?在哪里?
她焦急地纵目四顾,仓皇奔走于每个分岔路口,终于,她看见他了,穿着黑色大衣的挺拔身躯正走进一家酒馆。
她连忙跟上前,本来也想推门进去的,可手才刚碰上原木门扉,动作便倏地凝滞。
找到他后,该跟他说些什么?道歉吗?
不!是他不好,他不该骗她!
可是,就算他说了谎又如何?那段恋情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何况也不干她的事,自己凭什么这么介意?
只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遭受背叛的感觉?
罗恋辰苍白着脸,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酒馆附近来回踱步,她慌张、苦恼,怨怒、不安。
她想道歉,又不甘愿道歉;想离开,却又怕他到时喝醉了,出来无人照料。
她挣扎着,一颗心七上八下,胸腔内五味杂陈。
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矛盾的感觉,既生气又歉疚,慌乱也担忧;心似乎遭人分成两半,来回拉扯,敦她疼痛不已。
时间,在迷惘失措间匆匆流逝。夜幕拉下了,店家陆续关了门,原本充斥街头的圣诞乐声也逐渐隐去,行人稀稀落落,唯有漫天白雪在她身畔悠然飞扬。
夜,很深,很静。她仍直直瞪着酒馆的门扉。
不知过了多久,她期盼的男人总算出来了。
他看来没什么醉意,神态依然清醒,穿着黑色大衣的模样依然潇洒帅气。
她颤着唇,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唤他时,忽然见到他身后多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穿着黑色长裙,白色羊毛外套,丰姿娉婷而优雅。
他低下头,替她拢上红色围巾。
那是……丽西?科恩?他们一直在一起?
磨人的苦涩泛上罗恋辰喉间,她僵立原地,怔怔望着外型一般好看,宛如金童玉女的两人。
果然是一对璧人,看起来超级相配。
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她抬手意图拭去,这才发现手指不知何时已冻得发僵。
忽地,白谨言转过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没有躲,也动弹不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发现她了,俊容神色一变,俯首对丽西说了几句话后,急急向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语,抬头怔望他焦急的神情。
“我不是要你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白谨言继续追问。
罗恋辰仍旧毫无反应,容色苍白似雪。
他一震。“你还好吧?”连忙伸手探了探她脸颊。“好冰。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他视线一落,触及她未戴手套的双手,脸色跟着发白。“你疯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不戴手套?瞧你,手都冻得发紫了。”
“我没事--”她试图藏起双手。
白谨言却不容她退缩,抓起她双手护人大衣里,一面拿自己的手替她摩挲着。“手套呢?怎么不戴?”
“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她惘然。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他斥道,细心地扳动她每一根僵硬的手指,待血液循环恢复后,才摘下自己的手套替她戴上。
“不要。”她摇头,想抽回手。
“戴上!”不由分说。
“可是老师怎么办?”
“我没事。”白谨言随口一句,确定她将手套戴好后,又伸手替她收拢围巾,摘下她的毛帽,拍去上头渗入的雪水,重新帮她戴好。
“……谢谢。”
白谨言凝望她好半晌,问:“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嗯。”她点点头。
“为什么不进去?”
她摇摇头。
“为什么不回家?”
“我想等你。”她细声道。
“等我做什么?”
她又摇头。
“恋辰!”
她吓了一跳,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地瞥他一眼后急急后退,“我……我知道,我现在就回去,我不打扰你们。我……我走了。”颤然的话语方落,立即旋身欲飞奔而去。
可白谨言长臂一展,立即把她拉回怀里。
“老、老师?”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颔,果然发现满颊盈盈水痕。“这是雪,还是泪?”哑声问着,伸指替她抚去。
“是、是雪。”她哽咽,身子发颤。
白谨言温柔地睇她。
“真的是雪!”罗恋辰还想强辩。
他叹口气,蓦地将她拥入怀里。“真是个傻瓜!”
带点无奈的温柔斥责牵动了她的心,胸膛一紧,禁不住哭出声来。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可是、你不是还要--”她哭着抬头,寻找丽西的身影,却杳然无踪。
“她早走了。”明白她在找寻什么,他微微一笑,伸指点了点她发红的鼻尖。“走吧,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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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傻吗?
在雪夜里等了他两个多小时,连身子冻僵了也浑然末觉,就那样傻傻地等着。
这样傻气又不顾一切的行止,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做。
而那复杂万分,又生气又难过、又嫉妒又担忧,在胸腔里千回百转的滋味,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尝。
当她看着他与那个女人一同从酒馆走出来,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落了地,而她迷惘哀伤,竟也不感觉到痛。
只有漫无边际的一片黑,就像走在没有路灯的暗夜里,看不到尽头。
“坐这儿。”他靠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指了指面前的位子。
“嗯。”她不再推拒,柔顺地颔首后,依言在他胸前坐下。
“你听我说,恋辰。”他开动吹风机,在暖热的风流中撩动她湿润的发丝,“我不是故意骗你,关于丽西的事,其实……”
“没关系。”她连忙摇头。“你不必解释,是我……太任性、太无聊。”说着,喉间似被什么梗住一般。
虽然她要自己别去介意那件事,可其实,还是介意。
“听我说完好吗?”他半谐谑地敲了她的头一记。“老师要跟你讲故事呢。”
她一楞。“哦。”急忙正襟危坐。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不禁扯唇一笑,可只一会儿,笑意便敛去。
“丽西跟我,是在维也纳认识的,她比我小两届,算是学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