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校场。练兵。”
“为什么?又要打仗了吗?!”
“……边境要不要打仗我不知道,不过……大厅里的火药味已经明显的不言而喻了!”扯过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苏琳,周雨梅驾轻就熟的蹿到了曲洛冰看不见的地方,胸有成竹的武断道:“如果不想贯彻炮灰的命运的话,就少张嘴多办事吧……”唉……但愿将军抱得美人归的那天,她们两个苦命的替罪羊还能留得一条小命讨杯喜酒尝尝……
冷澈心扉的目光追随着两个属下的身影在院落深处遗失了目标,无限疲惫的闭起眸子,深深的吸入潮湿的空气,曲洛冰缓缓扬眉,睁眼瞥了重云密布的夜空一眼。明明还是星罗棋布,月光如水的夜色,如今已黑漆漆的一团……
“看来……又要下雨了……”
西梁国都,皇宫,金銮殿上。
威仪端丽的身姿包裹在刺目绚丽的明黄色里,西梁的女帝不怒自威的绝色容颜上,一双锐利的明眸闪着无人可以琢磨的高深莫测。雍容华贵的抬抬手,下方跪成一片的臣子立刻鹜立两排。沉吟了片刻,女帝似乎决定还是按照昨晚定下的计划进行:
“何爱卿,你即日便启程吧。”
“谨尊帝命,小臣定不付众望,一举查出抚远将军私自出兵的内情!”
姓何的官员话音未落,文臣和武将的行列便一如前几日那样刹时又炸开了锅。几个不服诬告陷害的官员纷纷面露不忿之色,其中一个文秀清丽的年轻女文官更是不顾周围同僚的拉扯,冲前两步,跪在中央慷慨激昂的进言:“皇上!抚远将军一心为国,有目共睹!怎么可能会为一己之私擅自出兵呢?!求皇上明察啊……”
“哼!曲洛冰此番迎战车硫,根本没有向朝廷请示过,不是擅自做主,藐视朝廷又是什么?!”被对方抢白而心有不甘的何姓官员见状,也跪在了旁边,针锋相对的抗争道。
“将在外,时事瞬息万变,君命自有所不从!况且,曲将军在战事结束后,已经五百里加急的把战报和请罪折子递过来了啊……皇上……”苦口婆心的拧着柳叶眉,年轻女子温文尔雅却坚定不移的身影笼上了一层深深的忧虑,回头瞪了一脸男子似的阴柔,写满了卑鄙二字的同僚,她忍不住豁出礼术的顾忌,膝行两步拜倒在不为所动,高傲冷漠的女帝面前,无奈的呼唤着。
“边陲拥兵,不从调遣,这可是养虎为患啊,皇上!”故意和她对着干,在前者匍匐在地,气得浑身发抖之际,何姓官员斜了前排闭目养神,状似对纷争毫无兴趣的三王爷一眼,冷笑着反驳道。
挥挥手,制止这段没营养的辩论。女帝目光深处闪烁着一丝玩味,面容上却凝结着高处不胜寒的冰霜,冷冰冰的下了结论:“曲将军究竟是否有二心,待查过后便有结论了。众爱卿不必多言,何惠敏,你依然按计划出发,好好把你督军使的任务完成!”
“臣,谨尊圣命!”挂起胜利者的讽笑,白了犹自跪伏在地,紧咬下唇的女文官一眼,何秀莲娇声应喝,别有深意的向着三王爷的方向,崇敬而邀功的望去……
西梁边陲,玄贺城。
心情复杂的将飞鸽传来的秘函用白玉般的修长手指夹送着,放到烛火里燃烧殆尽。曲洛冰缓缓揉开自己紧皱的眉心,疲惫的向沉着脸,焦急的等待在侧的两个副将解释:“果然不出所料……朝廷派户部侍郎何惠敏为督军使,来勘查我们此番突然出兵与车硫正面交锋的内情。”
“什么?!”本就不报好的希望,但在听到督军使的名字时,周雨梅还是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那个何惠敏不是三王爷的人吗?!皇上怎么这么糊涂,派这种人不是明摆着给她机会陷害忠良吗?!”
“雨梅!不得无理!”颦起月眉,冷冷的喝止口不择言的属下,曲洛冰站起身来,稳步移到窗前,遥望着不远处费英昂房间里隐隐约约透出的昏黄灯火,一寸寸握紧拳头:“这是朝廷的旨意。我们只要尽可能的把真实的一面公布于世就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将军……”不想和周雨梅一样触霉头,但苏琳也无法对即将来到的祸患保持乐观:“现在朝廷里清浊混淆,黑白颠倒,三王爷笼络的人哪个不想致我们于死地,好换上她们的人掌控军权?!这次的督军使……来者不善啊!”
“……皇上的安排,自有她的道理。”轻举小臂,示意属下不要多说后,曲洛冰自嘲的叹笑着摇摇头,目光留恋的又瞥了费英昂映在窗棱上的黑影片刻,边在那模糊的绰绰身影上勾勒着记忆中的轮廓,她边小心翼翼的压抑着心痛和不舍,漠然的吩咐忧心忡忡的苏琳道:“阿琳,叫你去江南置办宅子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啊?哦!已经吩咐下去了……”没有料到她话峰从严肃的大事转到了这种鸡毛蒜皮的闲谈,被点名的后者在呆然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顺便问出心头的迷惑:“说起来……将军要在那里修别邸,又为什么不肯以抚远将军府的名义呢?这样一来,事情就可以顺利很多了……”
“笨!”狡猾的转了转黑亮的眼珠,暂时放弃为无法改变的未来烦恼,周雨梅爱玩闹的坏习惯又浮了上来,斜了沉着张俏颜,不予置评的曲洛冰一眼,她不怕死的揣测道:“当然不能用将军的名号了!你见过金屋藏娇还明目张胆,召告天下的吗?!”
“胡说什么!将军又不是你,怎么会干……”瞪眼反驳到一半,苏琳突然想起来什么,不安的顺着曲洛冰的眼神一路看到费英昂的方向,她咽了口口水,试探性的询问:“那个……将军,您不会真是为了那个身份不明不白的男人才去建屋置业的吧?!”
“……嗯。”懒得再隐瞒,曲洛冰淡淡的轻哼一声,承认了对方的猜测。没有注意两个属下天塌地裂的夸张表情,她的脑中,此时担心的只有一个事情。如果万一她被诬获罪,费英昂无依无靠,又是个男人家的,该怎样营生……
以男人来说,最好的归宿莫过于找个好女人嫁了。可是,纵使知道对方不爱自己,她还是无法平心静气的将第一个进驻心田的男人恭手推入其他女人的怀中!她……做不到!
狠狠的一拳捶在窗棱上!巨大的撞击声吓得还想发表评论的两个副将乖乖的选择了禁声!曲洛冰扬手,衣袂翻舞间,雕花木窗重重的合在了一起!然而,费英昂那张算不上可爱二字的过于阳刚的脸,却在窗户合上的同时,闪现在前者的心间。已经铭刻在灵魂里的身影,试问用什么才能关在心的外面……
“英昂……”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的心意?!为什么我理智的时候,你要凑到我的身边?为什么当我沉沦的时候,你又要理智的抽身离开?!为什么上天要给我你这么大的一个麻烦?!这是冥冥中的赏赐,还是一种……最深意义上的惩罚……英昂啊……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呢……为什么只差一步,我就是看不透你……
现在的我,多么希望你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啊!不会兵法也好,不会运筹帷幄也好。只要你可以像其他男孩那样,乖乖的等待下聘,在深闺里一心一意的守候着妻子的归来。认命的将命运交给我这样的女人来掌握,为我对你的青睐而窃喜的整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