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叫他去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孔雀不带表情地看着她,可在她脸上,他找不着地往常的无辜与天真,他只见着了皇后该有的威严和气度。
她是不是又在对他演戏了?若她开口不要他去,他可以不去的,可为何她偏要将他推向夜色?是他证明得不够,还是她给他的两只小舟,她认为放得不够远,而她不足以留下他?
“你派人来这保护好娘娘。”他别过脸,握紧了拳心下再看她。
“是。”
在他转身离去时,他看见屋前的无邪又再度失去了笑容,芳容上的神情,显得有点落寞。
为此,他有点想回头,但他还是跨出了脚步。
月儿西斜,夜露愈来愈浓重,站在门口再也见不着孔雀的身影后,无邪在好不容易才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后,朝旁弹弹指。
北斗与南斗立即来到她的跟前。
“南斗,丽泽回京了吗?”他有他要做的事得去做,她也不能一径沉醉在温柔塑异
“西凉王已回京。”
“三道有何动静?”那夜在见过丽泽后,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以天宫为首,三道正积极协商对中土战事,三道团结已是事实。”她最不想见的事情果然已经发生。
她推测地问:“朝中可有人立场不坚,想要转头投靠天孙与海皇?”
“人心确有浮动。”不少具有混血神子血统的大臣,在见三道似有复苏之状后,已在心中摇摆,若是两界之战再起,他们这一回该赌哪边。
“浩瀚有什么反应?”
“尚无。”
无邪忍不住有些气恼。真是的,她最看不过的就是浩瀚那家伙慢吞吞的性子。他到底在等什么?等神子先出手吗?还是他要等神子先占住了先机才要来收拾残局?
思索不过一会,她快人快语地下旨,“北斗,通知日月二相,不许他们离开浩瀚寸步,还有,立即派人除掉丽泽,绝不能让丽泽有机会接近浩瀚。”
除掉……西凉王?北斗难以理解地瞪着眼。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要他的首级。”她想,即使她派去再多的杀手,恐怕也只是徒劳而已,可只要能动丽泽半分,哪怕是机会渺茫,她也要先下手为强。
“可他是陛下的——”北斗还在犹豫。
无邪低笑,“浩瀚太自负了,他总以为留着丽泽无伤大雅,他以为丽泽是什么人物?就连我都看出来了,没道理他会看不出来。放纵敌人成长的下场,向来就只有死路一条,瞧瞧孔雀,他放纵马秋堂成长的下场是什么?就算浩瀚认为他很有把握好了,反正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总会有人去替他做,但若是帝国毁在丽泽手中那可怎么办?”
“臣会尽力。”北斗不再犹疑,立即点头离去。
南斗站在她的身后问。
“娘娘还不回京?”既然那么担心三道与中土之间的变化,她不回去助浩瀚一臂之力?
回想起方才那具离她而去的身影,无邪垂下了眼睫,此刻看来,再也不像个皇后。
第八章
在纺月的带路下,相隔数月,孔雀见着了那个他曾逼自己得背对着她离去的夜色。
在去的路程上,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记忆变得很恍惚,有些明明应该深深刻划在他心坎里的事,如今想来,却模糊得像清晨的雾景,他很想拨开迷雾将往事看清,可又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人花了一辈子都忘不了不想记得的事.也有人花了一辈子都忆不起拚命想忆起的事,无论是记住或遗忘,皆是一种深刻的苦。
往事若是不堪,为何不放下?情字若苦,何不放自己一马?既是忘了,那就忘了吧。
那日无邪给了他两只纸折的小舟,他在将它放逐水而去前,在其中的一艘上,放满了他曾给过夜色的爱意,在另一艘上,则放满了所有他因得不到而生的难堪。
当小舟顺着流水离开他的眼前时,他告诉自己,他放不下没关系,因为已经有两艘小小的纸舟,将他放不下的那些都载走了。
“主子,到了。”策马来到一座建筑宏伟的石城外时,纺月轻声提醒他。
孔雀抬首看着这座占地庞大的石城,在城外不远处,还有着一座规模甚大的军营,他不禁很感叹,夜色那女人,行事不知收敛,跟破浪一样嚣张的作风……还是一点都没变,甚至比他还要更招摇。他也不怀疑她是怎有法子在这段日子里,就能一手创造出这等规模,他想,光是顶着前帝国第一武将的名号,愿投入她麾下或是为她做牛做马的人,肯定就得一路排队排到几里外。
策马入城后,立即可以了解这是一座军事用城,里头的兵员们正在操练,而在进入内城后,他一眼就看见那头他老是觉得夸张到让人很想摇头的天狮,正趴在马厩里跟其他的战马一块吃草。
进入里头的一路上,孔雀始终都想不明白,在夜色把一切都弄上轨道时,她还找他敞什么?她这伟大的女人到底能够遇上什么难题?
“你真的来了。”
两脚一踏入议事厅,倚在窗边的夜色样子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意外吗?”看她还是一如以往,他搔搔发,也对她放松了原本紧绷的心情。
“陛下知道这事了吗?”
“知道了。”他们的陛下还叫他帮忙看着家妻呢。
夜色正色地邀他在议事桌旁坐下,“见你活着,我很高兴,但我今日找你来并不是来与你闲谈的。”
“你有何事?”
“我听说你与石中玉知道石片的事。”
孔雀登时两眼一眯,“谁告诉你的?”
“陛下竟没告诉我这事……”见他没有反驳,夜色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
“我是在石中玉当年得到它时知道的,这事陛下没对几个人说过。”他缓下有些严肃的表情,徐声向她解释。
“我听说迷陀域里也有一块。”夜色以指轻敲着桌面,看来有些烦恼。
“你哪来的消息?”
“我收到消息,有人将一块石片献给了我师父解神,而解神在不久前即携着石片前往天宫。”她怎么想也想不通,“那块石片有何作用?为何解神要将它带往天宫?”
他摊摊两手,尽可能的解释,“石片的真正用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陛下要得到它,三道也想得到它。这石片总共有六片,三道各有一片,南域与迷陀域里,自然也都有一片,在中土里,还有一片。”
“若将所有的石片凑齐,会如何?”既然人人都这么想得到它,那它一定有着不小的作用。
他皱着眉用力回想,“我听石头说,当年,众神原是用它们来约束人间的神人,神人却利用它来控制人们并展示神威,而人子,则是用它来……我忘了。”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得在三道搜集齐全时得到它。”感觉到严重性的夜色一掌紧按在桌面上,“但,解神已将石片送往天宫,我来不及截住他了……”
孔雀有些受不了地翻着白眼,“就算解神尚未送去,你要怎么截住解神?喂,他是你的师父啊。”她是想弑师不成?
她冷眼一瞟,“师恩与帝国之间,我向来分得很清楚。”
“无情的女人……”他暗喑在嘴边咕哝。
“主子。”进入厅内的纺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登时孔雀变了个脸色。
“孔雀?”夜色古怪地看着他。
他没理会夜色,只是一把捉住纺月,“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