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动问过,她沉静地回答他,她每天都和公司的高阶主管通话,目前没有什么重要急迫的事要她回去处理。谈话就此打住,她接下来起身去找绾野询问当天的晚餐是什么,留下他一个人在客厅独自懊恼,被罪恶感啃蚀。
除了他能给的,她什么也不取,也不再多做其他要求。她只是安静、温驯地待在房子里,等他回来。
安静?温驯?这一点也不像是花宇裳会有的特质。可是,它就是发生了。他比较习惯她强势、火爆或是设计他,而不是像小鹿般柔顺听话,仿佛害怕惹怒他,他就会撵走她一样。
他烦躁地扒梳头发,觉得体内有某个部分被紧紧掐住,一直无法放松。那股紧张让他莫名其妙地不安,也让他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他们的肉体虽然紧紧相贴,可是情感上,他们却飘流在不同的空间里,他看得到她,却摸不着,而且,眼睁睁地看她越飘越远,却无能为力。
周末,容臣云一处理完公事就飞奔赶回寓所。早上出门前,他特地交代绾野做完午餐后便可以提早放假,他知道绾野一直想回山形老家探望父母,却一直放不下他,怕他一个人假日在家独处太寂寞。
如今有宇裳陪伴,绾野也不再拒绝老板给他假期。
今天晚上他要好好和宇裳谈一谈,希望他到时能有勇气说出他真正的心意。一想到今晚的计划,他就手心冒汗,紧张得不得了。
但没想到,一打开大门,迎接他的是一室黑暗。
他的寒毛瞬间竖起,心跳仿佛有片刻停止跳动。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他大叫她的名字,冲向他的卧室,心想她很可能是睡着了,用不着反应过度。可是偌大的床上空无一人,他不死心地找遍家里每个角落,还是没有她的踪影。
她走了!
这项认知让他全身无力,感觉血液在瞬间冻结,眼前一片昏暗,地板仿佛在旋转。他浑身发软地坐在沙发上,强自压下恐惧,飞快地想她会去哪里?能去哪里?她的护照由他保管,她不可能飞回台湾。
突然,他弹跳而起,冲进书房,急切地拉开抽屉,力道过猛让整个抽屉被扯出来,里面的东西掉落下来。他慌忙地找寻那本绿色小册子,当他看到它安然地躺在翻开的剪贴簿底下时,全身刷过一阵电流,他大大地喘口气。
护照还在,这表示她不可能回台湾,她还在日本。只是,她会去哪里?
他的眼角余光瞄到剪贴簿上有娟秀的笔迹,他拿起来一看,是宇裳写的字。他赶紧扭开电灯,认真地看着。
这篇文章是三年前一个杂志社做的访问,内容是她从幕前退居幕后的心路历程,文中问到她较私人的偏好,像是她最难忘的东西,她答:大肠面线。在泛黄的报纸上,娟秀的字迹在后面注解:因为那是你给我的十岁生日礼物。
他的心脏强烈地跳动,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还记得!每年她生日时都会收到各种礼物,可是虽然拥有许多人送的礼物,她还是不满足地向他讨礼物。往年他会做张卡片给她,可是那年她不再满足于一张卡片,于是,瞒着大人,他偷偷带她去夜市吃面线羹当作庆生,没想到她记得那么牢。
他继续往下看──
“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是谁?”
“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我,才能遇到你、爱上你。
“你最感谢的人?”
“我母亲的管家──容爷爷。”因为他把你带入我的生命中。
“你最喜欢自己哪个部分?”
“眼睛。”因为你常说我的眼睛漂亮,看久了好像会被我吸进去。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啊!
“你喜欢什么颜色?”
“红和黑。”因为你喜欢,所以我喜欢。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怀念的人吗?”
“有。”
“是谁?”
“曾经拥有我胸前神秘坠子的人。”那就是你。我非常、非常地想念你。
看完后,他的心疼痛不已。她一直爱着他、等待他,长久以来,他为了不违背自己的信念,为了自己的顽固,漠视她的爱、她的付出。他是个多么残酷的人啊!
容臣云懊恼地抱着头,难过地靠在桌上,悔不当初。害他们之间白白浪费十年的混蛋是他自己,宇裳说得没错,他的固执,害他们两个都陷入痛苦之中。
突然,寂静中响起电梯的声音。
容臣云抬起头,迅速地奔出书房。花宇裳正提着一袋东西走出电梯,沉静的脸在看见他时闪过惊讶之色。
“咦?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冲过去,狠狠地抱住她,他知道他冲动的举动很吓人,也知道他抱得太用力会在她身上留下瘀青,但他不在乎。此时此刻,他只想永远抱住她,不再让她离开。
“云?”
他没有回答,捧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欲望之潮汹涌而来,瞬间吞没他们,急切的舌在她口中探索,抱住她的手臂微微发抖,而她也在颤抖,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爱抚和吻,让她头晕目眩。
她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入卧室,她只知道她的背一躺上床单,他已欺身来到她身边,她没有察觉到他动手解开长裤,但当他碰触到她时,他的欲望灼热而赤裸。
当她尖叫出高潮之后,他也随即达到极乐的巅峰。
第九章
狂烈的欢爱过后,他们贴身侧躺。他的手轻柔地抚过她身躯,她则享受他指尖带来的幸福感。她很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最后她只问了一个最安全、最恰当的问题。
“你怎么了?”
良久,他都没有回答。而后,他清清喉咙说:“你刚刚到哪儿去了?”
“我去超市买东西啊!你忘了,你让绾野提早休假,我去买晚餐的材料。”她柔声回答。
他沉默了一下。“以后把你的行踪告诉我不会太麻烦吧?”
宇裳稍稍停止了呼吸。他说以后?她的心跳渐渐加速。
“不会。”她说。“你……没事吧?”
他的呼吸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摇摇头。
“你刚在书房做什么?”他一脸狂乱地冲出书房向她而来时,苍白的脸色好像发生了极可怕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粗嗄地说:“我以为你走了……回台湾去了……”
她瞬间明白他是进去确认她的护照还在不在,那他应该看过她的杰作了。一想到她的离去对他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她的嘴角缓缓扬起。
“如果我要回去,我会直接告诉你。”她说。
“嗯。”
他的唇刷过她颈后柔嫩的肌肤,感觉她在怀中轻颤。
她挨近他,愉快地轻声叹息。她想转身,看他此刻的表情,但被他制止。
“云?”她呢喃。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你征服了。”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我看着你从小女孩蜕变成女人,你的身影、笑容一点一点侵占我的灵魂。我一直努力克制不要碰你,你却百般挑战我的意志力。我每天都渴望摸你、亲你,渴望得我全身发痛。”
他在干什么?为何一直说话?她模糊地想。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碰你,因为我们之间身分悬殊。可是我始终没认清事实,我一直拿爷爷的告诫当借口,其实是我害怕自己没有资格,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依附在花家才能生存,我拿什么给你幸福?”他说,温热的气息不稳地喷在她颈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