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湘蝶对他的体贴入微,再一次的不信任了,迷惑了,被惊动了。
男人不都很自私?
纪蔚寰苦等了她一夜,常理来说,他会认为自己的付出理当得到回报,而回报的方式就是她今天必须与他约会。怎么?莫非他不要这个应得的报偿吗?
在迷惑惊动之余,金湘蝶不禁想起简大成。
不论她有多忙碌,有多疲倦,简大成这个男人对她总是死赖活缠,就算他明明知道她已经累到精神委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仍不放过她,硬要黏在她身边,继续轰炸她直到她翻脸为止。
世间痴男怨女,爱来爱去,吵吵闹闹……每一个置身爱情当中的男人都会告诉女人:“不管我为你做了什么,不管我付出了多少,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你完全可以不必同等回报,因为我只要能为你付出就是极大的幸福了!”
然而,说“心甘情愿”,就真的能“心甘情愿”吗?
若是真的能,那么夫妻间、情侣间为什么还会争执不休,为什么还会反目成仇?不就是因为心有不甘吗?
她金湘蝶老早以前就识破这种伎俩。这叫作花言巧语,根本不能当真,更不需感动的。
可是,可恨的纪蔚寰!他不知道第几次的又唤起她灵魂深处那一道“感动”的感觉。
“嘿,你干什么?”她惊嚷。
坐在旁座的纪蔚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松开安全带,不顾车子正在行进之中,打开了车门,一副准备跳车的架式。
“你不回答我,所以我想下车啊!”他回头答道。
“你神经病!不许动。”金湘蝶不敢置信地骂着,一边猛踩煞车,连忙方向盘一转,将车子往马路旁边停靠。
停好车子,她惊魂未定,话已经冲出喉咙:
“你疯了你,你想下车就给我跳车吗?你没想到这样很危险会出人命的吗?你……你真是混蛋兼白痴,你想把我吓死还是气死?”
纪蔚寰敏感而多情的神经,当下被骂得既狼狈又悲伤。
见他不语,金湘蝶加倍生气:“你干嘛呢?为什么不说话?你还不给我为你的低能行为作出一个解释来!”
他低着头:“我只是想下车,让你能早点回家休息。”
“你莫名其妙,我说过我要回家休息吗?”
“我知道你没有那样说,但是你暗示得很明显,我看得懂。”
金湘蝶真会气到吐血!
她失去了一贯维持绝佳的美女形象,朝纪蔚寰失声咆哮:
“你眼睛有毛病呀,你用哪一只眼睛看见我在暗示你?还是你有妄想症?人家不说话,你硬要自己无中生有一番;还是你嫌人生乏味,活不下去?”
他抬头问:“没有吗?”
“智障!”她破口骂。
他睁亮双眼:“那是我误会喽……”
“天哪!”她望天兴叹,竟然对他束手无策。“你,唉……”
“哈哈哈!”纪蔚寰陡然开怀大笑起来。
“你又笑什么?”她瞠目问。
奇怪?她一向在男女天秤中都属强势姿态,而且也一向习惯控制大局,怎么一碰上纪蔚寰,她就开始失算,开始意外连连,几乎要被他反制?
他止不住笑声地说:“因为……哈哈,你放我在酒吧门外等了一夜,所以,哈哈哈,我还担心你是讨厌我、排斥我,不愿意和我约会,哈哈……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你……哈哈,你终于出来见我,我心里就想:‘还好还好,你对我并不讨厌。’哈哈,后来你又暗示你想回家,因此我绝望了,以为你果然是嫌恶我的,只是你不愿当面说明白,哈哈,所以哈哈……我很难过,决定下车,不再骚扰你,让你为难……哈哈……哈哈……”
他愈笑愈疯狂,抱着肚子把脸都笑红了,也把眼泪都笑出眼眶。
金湘蝶听着他,望着他,自己整个人完全怔住,动弹不得。
她明了他夸张的笑,是因为过度紧张与紧绷之后的放松,原来昨天一个晚上,让他等待得那么苦涩,那么战战兢兢。
心,酸了。她堆出笑容说:“没有,我没有不想和你约会……”
“蝴蝶!”他叫了一声。
扑上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个拥抱的温暖直接注入金湘蝶的血液中,她昏眩了,忘了抵挡他进驻她心中。
第五章
第一个夜、第二个夜,他们都在酒吧会面,而第三个夜不同。
天才刚撒下黑纱,最后一丝夕阳余光都还没褪尽以前,他们就牵着彼此的手,开启约会序幕。
金湘蝶爱好运动,尤其爱好近两年来流行的战斗有氧舞蹈,所以他们第一站便往健身休闲俱乐部出发。
“纪蔚寰,我得去换韵律服……”到达健身馆后,她拉开休旅袋,自己忙碌着。“再过十分钟,有氧课程就要开始了。一堂课是一个小时,在这一小时之中,你看是要去洗洗三温暖,还是要去玩健身器材,总之,你自己打发时间。”
“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教室外面看你上课。”他笑说。
“也好。”她甜颜一笑:“那我去换衣服,你坐在这等我。”
目送金湘蝶进了更衣室后,他站起来在室内游逛。
纵然家境优渥,纵然纪蔚寰本身也热爱运动,不过上健身俱乐部可是从未有过的经验。
看来,到这里上有氧课程的人很多,约三、四十人,老少皆有,很明显的阴盛阳衰。
他看到一个老阿嬷,在教室里面对着整面墙的镜子蹦蹦跳跳在做暖身操。那老人家的头发已经花白,而那肥胖的身躯,因为裹着紧身韵律服,所以在肚子上挤出好几层游泳圈。
他暗自窃笑着,觉得很新鲜也很可爱。
还有一些妈妈们,不急着进教室,她们每人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坐在教室外面一排长椅上,东家长西家短的聊是说非。接着,两个扎着马尾的女学生从他面前走过,其中一个比较胖的说:
“唉,我刚才量体重,又重了一公斤。”
另一个比较瘦的说:“怎么会这样呢?我都有变瘦耶……”
“我怎么知道?如果我再跳一个月还不瘦,那我以后就不来了啦!”
纪蔚寰观察着各色人物,聆听着各种声音,他发觉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女人一多,就会像个小型菜市场。
“老师来了!”
“老师好!”
“老师你来啦……”
他听见此起彼落的招呼声。定睛一看,哗?那个刚踏进来随即被人群围涌的老师好面熟啊!
老师?金发?肌肉健美?混血儿?
哇呀……是亚伦!是那个他第一次上EXCITED酒吧之时,前来向自己搭讪的同性恋者……
纪蔚寰悚然一惊,悄悄后退着,不想被“亚伦老师”发现自己的行踪。
偏偏那个亚伦就是那么眼尖,随便一看就相中他。
“哈啰!”亚伦拉长脖子,朝他热情挥手。
纪蔚寰顾左望右,装作没看见。
“哈啰,哈啰--”亚伦不死心,再接再厉扯着嗓子猛喊,手也拼命地挥舞。
“咦?老师,他是谁?”
“老师,他是你的朋友吗?”
包围亚伦那一干人马,伴着好奇的询问与打量,渐渐向纪蔚寰移动靠拢了去。
纪蔚寰闪躲不及,被亚伦的手臂拦截下来,慌乱地跌入红心,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人物。
仗着四周人多势众,亚伦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他谄笑着,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捕获囊中物似的,正贼溜溜地锁住他俊秀的脸庞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