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冠耘出奇冷静。
“那杯牛奶我并没有喝掉,所以你在里面加的料不在我的肚子里,至于‘你的’孩子,我不知道父亲是谁,Peter,Scott,还是Sam?说实话,我并不感兴趣,但我不会容许妻子送绿帽给我戴,所以,你自己考虑清楚,是要主动提出离婚,我付给你两千万赡养费?还是我提出通奸,诉讼离婚?”
“你、你说我……不,你没证据。”苏真婵挺起胸,不认输。
怎会搞成这结局?计划得好好的事情,万无一失啊!肯定是他在虚张声势。
“你要证据?人证物证,我多到可以集结成书,不拿出来,是看在我们两家相交多年的份上。下午我的弟弟妹妹会到牧场来,在那之前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不然,我将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你不可能有证据。”苏真婵不敢相信,自己会输在最后关头。
“你认为两千万,可以买到几个和你有染的男人出面作证?还有,下次和男人幽会,最好选择在客房部,不要贪求刺激,很多牧场都会架设监视摄影机。”话说完,他掉头走开,留下手足无措的苏真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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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真婵是任性,但她快刀斩乱麻的行事作风也让冠耘激赏!没有哭哭啼啼、没有烦人的低姿态哀求,主动找律师、签下离婚协议书,省略了他许多麻烦。
然后,他集合弟弟、妹妹,弟媳、妹婿,他以最平静的口吻陈述和小书、文沛铃之间的恩怨误解,他在他们面前放下自尊,剖析自己的感情,最后,他说——我要重新赢得小书。
这回,他得到支持,尤其是“傅太太”和“傅先生”的支持。
回到台北,他等在按摩中心门前,四点,小书准时拿起她的手杖,出门接儿子,浅浅的笑意挂起,难怪所有人都认为失明的小书比看得见的小书来得幸福,趋向前,冠耘向她打声招呼。
“嗨,姜小书。”
突如其来的男音让她吓一大跳,但不超过半秒,她回过神,笑着向他打招呼:“你好,小说家先生。”
“我比较喜欢‘故事先生’这个称呼。”没错,他是崭新的故事先生,不是那个可恨到令人咬牙的姜冠耘。
“好吧,故事先生,你的工作进行得怎样?”
愉快的语气、愉快的表情,眼前的小书和他认知中的那位有段差距,虽然微笑的眉头,衔着淡淡哀愁,但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替她抹去愁眉。
“不是太顺利。”
“我早说过,我的故事不是个好题材。”
小书曾幻想,像这样子,轻轻松松和“他”聊天,天南地北,有目的的、没目的的乱聊,聊着聊着,聊出见章感情。
“问题不在故事本身,在于你。”小题没说错,即使失去视力,她仍然美丽得吸引所有男人的注意。
“我困扰了你?”
“对,我想了你一整夜,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漂亮女人,那个明眼男人会分辨不出,你值得爱怜。谈谈你儿子的父亲好吗?”
这句话中带着责备,他在怪自己,恨自己眼明心盲。
要谈吗?和人分享有“他”的记忆?很生疏的经验。
“说吧,用故事困扰一个男人,是很缺乏道德的行径。”冠耘催促她。
他的说法引出小书的笑声,深吸气,她决定满足故事先生的好奇。
“他有一个妻子,聪明、勇敢、大方,在许多方面,她都是比我更好的选择。”
想起苏真婵,小书心涩。他们好吗?孩子很多个了吧?是不是个个都像纪耕那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聪明、勇敢、大方?如果以这为条件挑选妻子,他应该去追求陈文茜。”
他的说法让小书捧腹。
“你说得对,我欣赏她,她是个值得佩服的女人。”小书附和。
“要不要我把陈文茜的资料寄给他,让他两相比较,重新作选择?”他嘲弄自己。
“可是,他爱他的妻子啊!”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这是他弟弟妹妹的说法,之前,我并不认同,以为那是商业联烟,没有太多爱情成分,我想只要死守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看见我、爱上我,告诉我,他将选择我当携手对象,可是后来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我错了,他是爱她的。”
“你从哪里发现这件事?”
他爱苏真婵?真是荒谬的观察力!
“他包容她,不管她做得对或错,也不管她冤枉人冤枉得多过分。”
小书的回答教他无言以对。的确,为了欺负小书,他包容苏真婵包容到过火。
“你想,会不会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错误,回头找你?”一个突发奇想,冠耘问她。
“不可能,他是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何况,是我对不起他在先。”
他……是不会回头的,就算知道错误,他也要把自尊摆在最高位置,对他,在离开牧场之前,小书已把奢望尽数砍除。
“你对不起他?”
这句话冠耘难以理解,仔细回想,在两人相处的那段中,只有他负她、欠她,她从未亏待过他。
“曾经,我的母亲欺骗他,害他受伤很重。”这个伤在他心中,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吧!
“那又不关你的事。”首度,冠耘亲口承认,她和文沛铃是两个相异个体。
“不,相关的,我是我母亲的女儿,我身上有母亲的遗传基因,他不信任我是很自然的事情。”小书说。
事过境迁,再回想,冠耘发觉当年,自己的迁怒是过分了!
“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
“刚和他在一起时,我问过他,说我想要一个孩子可不可以,他一口气回绝,告诉我,他不要我的孩子……”
再提陈年旧事,心口微微犯痛,深吸气,他们似乎交浅言深了。
“我们可以不要再提过去吗?”
“没问题,反正你的旧故事结束,未来,是我们的新故事开始。”
“你……什么意思?”小书退两步,表情添上几分警戒。
“我打算追求你。”冠耘实说。
“不。”小书和他拉开距离。
“为什么不?你未婚、我独身,追求爱情是很自然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要爱情。”她脸色凝肃,俨然不能被入侵。
“是你说,我们的故事开始,我以为你对我有意。”他玩笑说话,想松懈她的紧张。
“那只是随口说说……不代表任何意义。”小书急急澄清。
“为什么?你不想再来一段故事?”
“我的故事已经结束,未来,我的生命中只剩下另一个故事。”
“哪一个?”
“姜母教子。”
“只当母亲?这个角色未免枯乏!你还年轻,投入另一段爱情才是正确选择。”冠耘鼓吹她重新开始。
“不,我当母亲当得很快乐。”她坚持。
“为什么,除非你还爱他?”
冠耘的问题让她陷入沉默,没错,她爱他,从未后悔间断过。
“我猜对了?”冠耘试探。
根本不用猜,她的脸是张白纸,清清楚楚载上心事。
他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是感动或是心疼?在他那样待她之后,她仍然选择爱他,自始至终从未变更感情,她的爱,是不懂转移的磐石。
冠耘想拥住她,向她说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
“你是世界上最蠢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