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与平儿则避得远远的,让他们两人独处。
凌美萱轻启朱唇,露出一口珠光白润的贝齿,“陈公子真是一诺千金,昨日相约,今日果然如约而来。”
“在下答应了小姐,自然不能爽约。”说罢,陈嵩微微一叹。
凌美萱诧异道:“公子怎么了?”
“不瞒你说,昨夜我遇袭了。”
“什么?遇袭?”一刹间,她美丽的脸变成雪白色,一对水眸打量着陈嵩全身上下,生怕找到一丝伤痕。
陈嵩便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凌美萱听得双眉微蹙,脑中搜索,半晌后说:“依我看,八成是劫财的,公子是否平时露了财?”
“露财肯定是有的,也许正好被不良人士盯住了吧。”
“外面一直很乱,公子住店,千万要小心。”
陈嵩瞧着她无邪的双目,笑道:“多谢姑娘。”
“不如,公子报官吧。”
“不必了,如果报官,恐怕也于事无补。”
凌美萱侧首问:“为什么?”
陈嵩回答:“陆川帮与我有嫌隙,他爹又是知府大人,怎么会帮我呢?”
凌美萱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说,唤来婢女:“公子受惊了,去盛一碗蜜枣羹来。”
须臾,红红的蜜枣羹盛来,放在桌上。
凌美萱摆手,“公子请用,这最能压惊补气。”
陈嵩心想怎么好意思自己独吃,于是婉拒了。
“没关系的,我刚也吃了一碗,你该多吃一点呢!”
听了她的话,陈嵩竟有点感动,便不再推托,拿起汤匙品尝了一口,满口香甜,润喉多滋,十分美味,不由得称赞一番。
接着婢女摆上棋盘,他们便认真下起棋。
经过这几次接触,陈嵩在凌美萱的面前觉得很轻松、自在,可以随意说话;而陈嵩的妙语连珠,常逗得凌美萱笑得前仰后合。
能获得凌美萱的欢心,陈嵩显得特别兴奋。
一时兴起,他就想模仿这次科举考官的动作和语气给她看,他对于自己的模仿能力还是颇得意的。
陈嵩道:“主考的老学究就爱诗文,一听到有人评论,骨头就轻,就像这个样子。”说着,他就学起考官的模样--眯起眼睛,笑得满脸皱纹,一副陶然自得的模样。
凌美萱笑得弯腰,“你这副模样,好像我爹,每当他赚了一大笔钱,就是这副模样!”
“呵呵呵……”两人皆笑得前仰后合。
第六章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声,只见平儿推门而入,惊慌大叫:“小姐、小姐,老爷出事了!”
凌美萱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快说!”
平儿一脸仓皇,“我也不清楚,只是老爷刚刚领了一帮人到面店去了,气势汹汹的把面店包围起来,正与面店老板争执呢。”
凌美萱疑问:“面店与咱们没什么来往啊,怎么和他们闹起来了?”
平儿紧张地说:“要不,小姐你去看看吧,要真打起来就不好了。”
凌美萱点头,“陈公子,家中有些事得处理,招呼不周了。”
陈嵩灵机一动,“如果凌姑娘不嫌弃,我愿随你前往调解。”
凌美萱先是一愣,遂笑道:“好,陈公子机智过人,那就麻烦你了。”
接着,四人一起走出凌府,绕过几道弯,只见“新得面店”大门前围满人群,有面店工人,有鱼店工人,更多的是看热闹的路人。
新得面店是本地最大的面店,虽然比不是凌家的鱼店、王家的米店,但其势力也不可低估。
只见凌平章正脸红脖子粗的与面店老板邱克华理论,邱克华脸色黄瘦,下巴上长着一颗大黑痣,痣上头还长着一绺子黑毛,十足的市侩貌。
面店的门口堆满密密麻麻的笆斗。
笆斗是农家人常用的一种装粮食的工具,它是用粗壮的柳条所编制的,编好的笆斗越大也越笨重,能装两三百斤稻米。
凌平章破口大骂:“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上个月找本店借了一百个笆斗,说马上就还的,怎么今天却说没借!简直是岂有此理!”
邱克华眉毛一扬,“放屁!这笆斗明明是我的,不信你看,这上面还有我做的记号。”
只见邱克华翻过笆斗,上面果然有个“邱”字,而且看样子不是新写的,众人连看了数十个笆斗,都是如此。
凌平章顿时有如锯嘴的葫芦,有苦说不出。
“爹。”凌美萱叫了一声,跑过去,挽住爹的手,“对付这种无赖,不如报官吧!”
邱克华好笑,“唷,这不是貌美如花的凌家大小姐吗?呵呵,好啊,你们就去报官吧,凡事都要讲证据,别想诬赖我!”
面店的长工一个个幸灾乐祸,大笑不止。
凌平章觉得受辱,心中却又泛起一种无奈感,他是真的找不出证据啊!
忽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看来这件事有些棘手呢,我来判判。”
众人放眼看去,只见陈嵩从人群中走出来。
凌美萱喜道:“公子,你有办法吗?”
陈嵩微微一笑,“其实这事很好解决。”
众人一听,纷纷诧异地看着他。
“一切的矛盾和纠纷都源自这笆斗。小三子,来,给我打笆斗!”
“打笆斗?”
众人和两个老板面面相觎,忖道:这年轻人是疯子还是傻子,干嘛打笆斗啊?
小三子也有些诧异,不敢下手。
邱克华哈哈大笑,“凌老板,你女儿怎么找来一个装疯卖傻的帮手啊?叫他回去睡大头觉吧!”
凌美萱心里憋气:心想陈嵩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说:“陈公子,我相信你!”
凌平章心一横,“是,陈公子不必顾忌他人,尽管去做!”
小三子点点头,翻过十个笆斗,底朝上,用一根棍子打了起来,东打一下,西打一下,约打了一刻钟。
陈嵩把手一按笆斗,“停,下面该打的是邱老板了。”
邱克华眼睛一瞪,叫嚣道:“什么!你打坏了我的笆斗,还要打人,你眼中有没有王法啊?”
陈嵩嗤哼一声,“你自己看看吧,刚打的时候,落下的是小麦麸,可是后来出来的就是鱼鳞了,这难道不能说明笆斗本来是鱼店的吗?笆斗上的字是怎么一回事?你做了什么手脚?”
邱克华一听,顿时双脚发软,心知抵赖不过,道:“不错,笆斗是我借的,字是后来写上去的,还用砂子磨了磨,所以看起来比较旧。”
陈嵩神色一凛,“看来,笆斗是没有罪过的,而你却贪心昧财,让笆斗代你受过,毫无道理,难道你不该再挨上二十大板吗?”
邱克华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脑袋,“算了算了,你们把笆斗拿回去吧,我认错了。”再没脸留在门外,忙躲到店里去。
鱼店的长工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捡起笆斗扛回去了。
凌平章则竖起大拇指笑道:“陈公子足智多谋,活赛诸葛亮啊!”
凌美萱脸上出现美丽的笑靥,直勾勾地看着陈嵩,眉梢与眼角净是风情万种。
得到美人垂青,陈嵩一时竟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摸脸蛋,好烫呢!
忽然,一名鱼店工人叹息一声。
凌平章疑问:“怎么了?笆斗不是都讨回来了吗?”
鱼店工人摸摸后脑勺,“老爷有所不知,其实这些笆斗都不是我们的。”
凌平章这一惊可不小,讶道:“不是我们的,那是谁的?”
鱼店工人苦恼地道:“其实,是因为一个月前,我们捕了好多鱼,可是没东西装,便私下做主,找米店的王宝贵王老板借了一百个笆斗,可是事情过去之后就忘了还,面店的工人见笆斗闲搁着,就跟我们借,才会惹出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