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略微颤抖的手,掀下了黑衣人的笠帽。
果然是这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啊!过路人激动得久久不能言语。
“入画……”
黑衣女子噗哧一笑,“你这个人真不讲理,我说我不是风入画嘛。”
“你不是风入画,那我也不是过路人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黑衣女子笑问:“我若是风入画,那坟里葬的又是谁?”
“不知道,这就该问你了。”
“问我?你凭什么肯定我是风入画?你要知道,容貌是可以伪装的。”
“容貌可以伪装,但你能弹奏六月筝,却是不可伪装的事实。”世上只有他和入画可以弹奏六月筝。
“你如此说来,琴痴陶百弦也是风入画了!”黑衣女子笑道,“好没道理。”
“你如此捉弄我才是没有道理!”过路人对风入画的闪烁其辞感到有些生气,他伸手箝住她的肩膀,不怎么温柔的把她拉向自己。
黑衣女子由盈盈浅笑变成了深深的媚笑,“何必这么生气呢?我真的不是风入画嘛!风入画已经死了。”
“那你是谁?”过路人皱眉问她。
“嗯……”黑衣女子故意沉吟了一下,“要我表明身分也可以,不过,你得拿条件来交换。”
条件交换!典型的风入画作风。这小女子又在弄什么玄虚?!过路人感到又好笑又好气。
“什么条件?”
“很简单,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说世上只有你和风入画可以弹奏六月筝?”
“这就要追溯到百年之前,六月筝成琴的由来。”
“我知道,是一个痴情男子为他爱妻所制的,真是个悲凉凄惨的爱情故事。”
“咦?你怎么知道?”过路人故作惊讶状,“我只告诉过入画一人,你又不是入画,怎么见闻这么广博。”
“不用你管。”黑衣女子嗔道,“这个故事和我问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六月筝是神乐之首,昔日被造琴者下了血咒,具有灵性,除了故事中的那对夫妻,天下间是无人能弹的。”
“那对夫妻不是死了吗?”
“轮回重生,海誓山盟也不会改变。”过路人多情的打量着她。
“你的意思是……”
“你还不懂吗?”过路人笑道:“我能弹六月筝,你能弹六月筝,故事中的痴情男子便是我的前世,那个薄命女子便是你的前身,你风入画注定是我的妻子!”
黑衣女子睁大了明而美的双眸。难怪!原来竟是—段宿命的牵扯!
无怪乎在夜未央与过路人初次相见,她便有那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无怪乎听到六月筝那凄绝哀怨的故事时,她不能抑止的热泪盈眶,心痛如刀割。
原来一切净是前尘未了!
“风入画是你的妻子,那是你的事,我又不是风入画。”黑衣女子娇嗔道,顺势要挣出过路人强而有力的臂膀。
过路人怎么可能让失而复得的爱人再度溜走呢?他更坚决的箝住她,“你说你不是风入画,那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黑衣女子忽然笑嘻嘻的说:“好,我就告诉你,你听仔细了。”她故意略微停顿,吊人胃口。
过路人好笑的瞪着她。
“我不叫风入画,我叫紫、素、缘。”昔日的风入画,今日的紫素缘,她一字一字清楚的说。
“你——”过路人恨不得掐死她,这小女子一开始便存心捉弄他。
风入画和紫素缘明明是同一个人嘛!
“夜未央的才女风入画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没有过去、只有未来的紫素缘,没有欺瞒、也没有计谋了,只是一个单单纯纯的女子,你喜欢这样的女子吗?”紫素缘漫笑盈盈,淡淡轻语。
过路入至此一切皆明了。
是的,风入画已经死了,所有暗盘下设计他的毒计已随着风入画的死烟消云散,不再有情仇的羁绊,不再有无奈而不得已的敌对,紫素缘像是一张白纸,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是的,风人画已经死了。
过路人将紫素缘紧紧的拥在怀中。
月色掩映,他抬起她娇美的脸,情不自禁的印上深深—吻。
他没有失去她!
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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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月照绿林,霜气弥漫夜色之间。
过路人和紫素缘并立于“风入画”的坟前,紧紧依偎。
回想起那日风岳的骤下毒手,紫素缘仍感到一阵惊悸。
“非是我死里逃生,是侍剑她……”紫素缘哽咽道,“侍剑她从背后点住我的昏穴,将我扮成她的模样,她则扮成我的模样,代替我去送死。”
“是侍剑?”过路人觉得他早该想到的,当日夜未央现场独独不见侍剑,依侍剑忠心的性子,是绝不可能撇下好姊妹的,原来她是扮成了入画的模样了。
“是的。侍剑的易容术十分巧妙,这点,连风岳都不知道。”紫素缘的纤纤五指缓缓抚上刻了“风入画”三个字的墓碑。“侍剑替我而死,死后却仍不得正名,我不忍心。”紫素缘幽幽道。
“等我们制伏了风岳,一定帮侍剑重新立碑。”
“嗯。”紫素缘屈膝跪下,向侍剑叩首三次,心中仍为这个好姊妹的死感到无限哀痛,
“后来呢?你是如何逃出夜未央的?”
“等我解了昏穴后醒来,冲到绮楼之外时,扮成我的模样的侍剑已被风岳击毙在地。我知道侍剑的心意,不能让她白白牺牲,于是,我趁风岳不注意之际,施展轻功逃出夜未央,不料仍是被他发觉了,他—路紧追不舍,将我逼到了雪坡崖。”紫素缘顿了—下,继续说道:“我前无进路,后有迫兵,心想与其死于风岳之手,不如自己了断,倒也干净,因此,我便纵身跳下了雪坡崖。”
过路人心惊的紧紧搂住地。
他几乎失去了她!那雪坡崖深不见底,素缘还能活命,千真万确是上天的垂怜!
紫素缘依偎在过路人温暖的胸膛,觉得再安全舒适不过了。过去的经历全是一场恶梦,现在梦醒了,有他的呵护,她再也不用害怕了。
“你一定想不到,我竟如此福大命大,跳下了雪坡崖不仅没有摔死,还遇到了贵人。”紫素缘笑道,“他们不但医好了我的伤势,还帮助我离开雪坡崖下。”
“他们?”过路人恍然大悟,“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你也认识的。”紫素缘巧笑道。
“是多情剑客陆清鸿和他的妻子金陵女神医沈明月。”过路人说。这一对不久前才退出江湖的恩爱夫妻,前一阵子还引起了轩然大波呢。
一个武艺高超、前景看俏的少年侠士竟为儿女情长,说退隐就退隐,委实令人羡慕。
“我早该想到的。”过路人笑道。陆清鸿和沈明月可是他的挚友呢!全江湖也只有他知道陆清鸿和沈明月携手回雪坡崖归隐,因为雪坡崖乃是陆清鸿的师出之地。
“可是你没有。”紫素缘笑道,“是什么磨掉了你敏锐的思考能力?”
“你还不明白吗?”过路人笑着执起她的纤纤玉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全是因为你。”
“情痴。”紫素缘十分感动,她何其有幸,能让这个不可—世的痴情男子为她真心若此。
过路人笑着将她轻揽人怀。
“我终于知道当日你所说的‘心照不宣’是什么意思了。”看见紫素缘一身黑衣,他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