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天天来白吃白喝,不是太麻烦的事……
吃完午餐后,是自由时间,想午休的有专门的午休室,备有榻榻米和枕头;想看书或杂志的可以去图书馆,其中还可以上网;其它想聊天的,就到“沙龙”去,师生都欢迎。
恣然一一参观以后,在沙龙坐了下来。
这是间小房间--其实这学校本来就小,所以每个房间也都不大,充分利用空间--说是沙龙,其实与和室或茶艺馆有点类似,再加上珠帘低垂、烛光摇曳,竟是如梦似幻的所在。
“这也是学生布置的,”渊平在她身边盘腿坐下,抱住一个手工细巧的枕头。“我们有几个十七,八岁的学生,都说这里用来约会最好。”他意味深长地说。
“学校鼓励学生约会?”
恣然努力不去想他们正在“独处”的事实。况且,独处也不等于约会……
“挡也挡不住的事,何不让他们约来学校,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们。”他微笑,“不过这里多半是老师用来聊天放松的地方,校务会议也都是在这里开。”
那真比在会议室开要有趣得多了。恣然也不禁微笑。
“你看了学校的环境,觉得怎么样?”
“觉得更好奇了。你都是怎么招生的?”
“多半是学生自己上门的。”他说,“有的是被其它学校退学的,有的是国外回来对正统教育体制很难适应的,还有些是心理医生推荐来的,譬如小书。不过最多的是口碑打开后,许多好奇的家长来让孩子尝试一学期,之后走掉的也不少。”
“流动率这么高,你不会担心?”
“孩子们有机会遇到更多不同的人,我觉得正面大于负面。”
恣然不禁要叹服,“渊平,你做的早已超过我曾有过最离经叛道的梦想,你的确是……真正的梦想家。”
他默默瞧着她,瞧得她几乎想移开目光,头皮酥痒起来,血液循环也无端加速。
哎呀!自己说的有那么……那么肉麻吗?好像有,因为她好像体温自动升高了一度。
“我是说……”
“请别把对我的赞美收回去,我会很难过的。”他半正经、半玩笑地说。
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正常,因为每次和他在一起,她就会变得很不正常。
这样下去……她快不行了!她冲口而出:
“渊平,你是不是在追我?”
她的口气好像在形容火星人入侵地球一样不可思议。
“是。”他简单答道。
她眨了眨眼,无话可接,只有再眨了眨眼。
好像应该再搬出什么她不需要被人追、君子之交淡如水、爱河之所以为河就是专门用来淹死人……等等的大道理,但她呆呆地只问了: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他眼神中的玩笑意味不见了。
“我非常、非常喜欢尼采,但从来不会想追他。”
他微笑了,“但你也非常、非常喜欢吃,所以拼命追求好吃的东西,一点都不想错过。不是吗?”
“原来我像食物?”
她脑袋正混沌中,辩论能力好像降到小学一年级了,只能胡搅一通。
“对我来说,你比较像一个深不可测的谜,每多了解一点,就又迷惑了一点,愈陷愈深,不可自拔。”
“听起来很可怕。”她皱起眉。
“应该是很可怕,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害怕。”
她本能就想否认,但想了一想--自己真的在害怕?如果不是,干嘛对他这样如履薄冰、草木皆兵?
怕什么呢?怕他?还是怕爱情?或者……怕她自己?
“我真的不懂,”她喃喃自语,“我并没有失恋过啊,有什么好怕的?”
他沉默了一晌。
“你一向对什么都很有主见,反权威、不想守别人定下的规则……这表示你喜欢有主控权。而爱情这个东西,谁都控制不了。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本能排拒?”他问得很温柔。
她心中一动!不知是他说得非常有理,还是他语气如此动人……
但她还是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定数。
“我得先搞懂自己。”她摇头。“渊平,你让我想一想吧。”
“没问题。”他轻声答道。“你慢慢想,我会慢慢追的。”
和他终于道别离去后,恣然才忽然想到--
什么是慢慢追啊?慢慢追,追得上吗?
唉,他乱讲!明明他才是一个谜,一个可能无解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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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很魂不守舍喔!”青艳第三次抗议了。
青艳下班后果然把恣然邀出来陪她消磨生日之夜,只是恣然今晚特别反常,一向对青艳的话可以接得犀利,一道晚餐吃下来,却常常接不上话。
恣然叹了口气,决定招了。
“今天有人说要追我。”
“这有什么?上次经理室的小李说你很有气质,还送了几次花不是?”
“那不算。不相干的路人甲,我根本只见过他一次,下次见到认不认得出来都有问题。”
“你都嘛这么说。从高中到现在,不管谁追你都是路人甲。”青艳顿了一顿,“不得了!你是说这次有人升格到路人乙了?”青艳说完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的笑话满好笑。
“我也不知道。”恣然又叹了口气。
青艳眯起眼来,“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你凡事都有意见的,现在居然说不知道!到底是谁?快招!”
“他叫渊平,以前高中的……”
“渊平?!渊平?!”青艳尖叫起来,引来麻辣锅餐厅里众多眼光。
“你记得他?”
“天!记得他?谁不记得他!他是我们学校的红人啊!”
青艳看她的眼光像是她头上长角,而且还不止一只。
“我就不怎么记得他……”
这是实话。他以前在学校很红?这种事恣然会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喔,我想起来了!”青艳又在大惊小怪,“他以前天天来找你!我本来还认定他是要追你!”
“什么天天!也不过只有两、三次。”恣然白了青艳一眼。“你说‘本来’认定他要追我,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看起来……不像啊,并没有看到你就紧张害羞,只是一脸谈正事的样子……”
没错,她记得的也是如此。虽然他曾提过要交个朋友,但并未含有特别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又遇上他的?”青艳简直坐不住,开始盘问。
“就是上次你叫我去的那个晚宴上。”
“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我连认都没认出他。”
“但他一眼就认出你了?”青艳笑得像发现干酪的猫。
“一眼还是两眼,谁知道?”恣然耸耸肩。
“那后来你们又是怎么勾搭上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
“不好!说!接下来又见了几次面?”
“就今天一次而已。”
“哇!他动作真快!为了弥补十年的缺憾,他再见一次就求爱!”
恣然大大叹息,“余青艳,你日剧看太多了,无可救药。”
青艳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听起来像花痴,“但你心动了!就跟我对那个男人一样!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长吁短叹的,像家里死了人!”
“请问心动跟死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岔开话题!你心动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
“哈!没说不对,就是对!”
恣然决定这场谈话太没营养,开始喝汤。
“心动有什么不好?我等你有这一天,等了大半辈子了!”
“你等我干嘛?”恣然忍不住又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