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攫住她的衣领,用劲往下一扯,几颗钮扣绷落在地,他眼露精光瞧着她只着寸缕的上身,整张脸埋进她胸口,她一慌,膝盖一屈,半跪在地上,他跟着矮下身子,手掌搭上她的腰,她几欲晕厥,得空的右手撑在污秽不堪的地上,她往后闪躲,后背抵住墙角的同时,指尖刚好摸到个硬物,沾着湿泥和苔藓,她张开五指紧拽住,不加思索的朝胸口的头颅奋力砸去。
她看清楚了,原来是块砖头,他抱头半蹲在地,涌出的鲜血滴落颈间,她一跃而起,看见那扇破败的木窗,顾不得窗棂上插着的零星铁钉,她两手一撑,忍住钉子刮肉之痛,跃出窗外。
一投身在黑夜之中,她便就着月光往前奔跑,她猜得没错,这里是不折不扣的郊野,连路灯都没有。她在长满了野草的小径上狂奔,背后传来急遽的脚步声,她迈开大步奔驰,几分钟后,却在忽尔终止的尽头前煞住步伐,她跪趴在地--没路了!脚步声也随之在身后停住。
她转过头,年轻人和拿着毛巾捂住头顶的男人在两步远处站着。
“你逃不了的,谢铭心,后面已经没有路了!”男人脸上的疤痕和着血水益发狰狞。
她看不清尽头下是什么,但却在那秒间有个清楚无比的念头--她若要活着,就得干干净净的见阙弦乔,而不是一具让两人心碎的残躯。
她站起来,面向黑暗,在两人的惊呼中一跃而下。
第八章
她不停地往下滚落、擦撞,天旋地转间连声呼叫也来不及,她想办法抓住擦身而过的长草,树枝或突起物,但因速度太快了皆顺手溜过,最后终于因身子被卡在两根树干间,停止了滚动。
她还活着!这只是普通的山坡,不是悬崖!
静谧的夜里只有蛙鸣虫吟,皎月当空,她一点也不害怕,闭起眼睛,原本惊恐的心安然了,她静静地呼吸着。
良久,她试着移动双脚,好像没问题,便从树干间将下半身抽离,先用手肘撑地坐起,接着扶着树干,原本想站立,但脚踝却不幸地传来熟悉的巨痛,她连忙坐回原地--旧伤处再度受创,三番两次地扭伤,总有一天这只脚会废掉!
蓦然,熟悉地叫唤声隐约传来,她竖起耳朵,捕捉那愈来愈近的呼喊。
“铭心--铭心--”是他--阙弦乔!
“铭心--你听见了吗?”声音很近,在头顶上方!
她鼓胀胸肺,大声回应:“我在这里!在下面!”
“铭心,你等等!”他的声音里有着惊喜。
她半倚在树干上等待,在黑暗中张望着他的身影,心跳如擂鼓,不断地敲打着她。
“铭心!”声音来自右侧上方,她循声望去,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却能感受他寻获她的狂喜。
她张开双臂,回答:“我在这里!”泪水夺眶而出。
他很快地绕过障碍,握住她的手,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他上下摸索着她的脸孔,再紧紧地将她箝进怀里,紧到她胸廓疼痛了起来!
“我没事!但你又得背我了,我又扭伤脚了!”她笑道。
“对不起!害了你!”他转身背对着她,她忍着不适爬上他的背,紧扳住他。
循着星踪而行,她趴在他背上,缓缓地带着前所未有的安适感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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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回到阙家老宅。
她全身肌肤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擦伤,上衣已破碎不完整,牛仔裤上都是泥巴和草屑。
阙弦乔将她放在藤椅上,将她早已不具遮掩功能的衣衫褪去,触眼所及的斑斑伤痕,让他凝肃着脸,眼眸寒意更深。
他伸手轻碰手臂上较深的刮痕,浅层的皮肉翻起,她缩了一下,这时才知疼痛,同时间其它伤口也一齐提醒着她,阵阵泛着疼。
他将她横抱起,走进已放好水的浴室,让她站在浴缸旁,半蹲着动手解开她的裤头钮扣,欲将其褪下,她握住他的手腕,忙喊:“别--我自己来!”
他皱起眉头。“你手脚都是伤,怎么洗?”她对他还在矜持?
“我--不习惯,我可以慢慢来。”她嗫嚅着。
他仰首凝视她全是泥渍的脸,就一双大眼还是晶亮的,遭遇了这样令一般女人丧胆的事,她居然靠自己脱困了,且在见到他之后立即能安睡如常,他知道她心里不是没有他的,那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但无论她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再放她走了。
他小心的捧起她的脸,吻了她一下。“你小心一点,有困难再叫我。”
“嗯!”她看着他离开,带上浴室的门。
她倚着浴缸,龇牙咧嘴的花了五分钟脱去全身衣物,举手投足间才知道他是对的--她根本没办法活动自如的清洗自己,随时都会牵动伤口,更惨的是她有一脚无法施力,重心相当不稳,但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袒裎相见,只好硬是咬着牙、忍着疼痛用淋浴方式冲洗全身。
十五分钟后,她跨出浴室,垫着伤脚足尖,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门寻他。
他在二楼偏厅里,似是在讲着电话,她愈走近声音就愈清晰传来。
“人找到了吗……”
“不要报警,明早派人到机场拦截……”
“不必带到我这儿,直接废了他右手……”
“程雪如我会处理……”
她倒抽一口气,顾不了足踝的伤,三并两步的飞奔过去,夺下他的手机,惊骇的看着他。“不要--不要再伤人--”
“铭心,拿来!”他伸出手,冷意逼人。
“我没事,真的!他没对我怎样,你要相信我!”她将手机藏在背后。
“铭心,听话,拿来!”他在忍耐,她看到他起伏的胸口。
“你不相信我?”她摇头,豆大的泪珠滑下面颊,“我现在就给你,你可以马上证明他真的没伤害我,真的--”睡袍滑落至脚边,她只着内裤的纤躯毫无遮蔽的在他眼前袒露,濡湿的长发披肩,累累伤痕在肌肤上交错,即便在此刻,她还在为别人的性命担忧,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走向前,脸上冰冷的线条软化了,轻轻揽她入怀,吻着她的前额。“如果你听话,把头发吹干、让我帮你上药,我就听你的。”
她破涕为笑,环住了他的腰。
他眼里的寒气却没有随之融化--他一向如此,属于他阙弦乔的东西,即使只刮出了一道不起眼的伤痕,他都会要违反他原则的人付出难以忘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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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进叹了口长气,坐在沙发上瞪着早已凉了的茶水,仍不知从何开口,只一次又一次的嗟叹,忧愁满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这次是我太大意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阙弦乔喝了一口茶,瞥了谢进一眼。
“你知道我担心什么?铭心的性子我了解,她即使再爱你也不会认同你的作为,恕我直言,除了痛苦,我看不到你们在一起会有什么好处?”
“你的语气好似你是局外人,别忘了你初跟我父亲时,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下于我,我和我父亲一直都很信任你,怎么现在听起来倒像是你不信任我?”阙弦乔重重地放下茶杯,谢进那杯茶马上溢出大摊水渍。“老李,替谢先生换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