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关心你。”宜萱非但没有同情他,还一副羡慕的语气。
“可惜我无福消受。”
“别说得这么刻薄。”宜萱幽悒的笑了笑,“有人关心总比没人关心好。像我啦,在台湾举目无亲……”
“举目无亲?”
“我的家人都在新加坡。”
“那你怎么会来台湾念大学?”
“是我妈的坚持。她以前就是读这里,后来因为唯一的姊姊嫁到新加坡,才会在毕业后,到那里工作。”
“在台湾都没有家人了吗?”
“就算有,也是远亲吧。”
“这样呀……”他沉吟了一会儿,眸光忽地睐向她。“怎么没听你提起父亲呢?”
口中的蛋糕忽然变得苦涩,宜萱垂下眼睑,任尴尬的沉默在两人间扩散,许久之后,才抬起眼看着他说:“我没有爸爸。”
罗象贤眉头微蹙,不习惯那双该是暖柔如春水的眼眸瞬间变成冬日里结冰的湖面,光洁地反映出他的呆滞,却看不清楚湖水里的情绪。
“我是私生女。”她说得更坦白,目光严肃而锐利地看向他,仿佛只要他露出一丝嫌恶、嘲弄,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喔。”
“就这样?”宜萱有些错愕,还以为他会像其它人一样追根究柢。
“不然怎样?”罗象贤好笑地道,但在看清楚宜萱受伤的表情后,随即收敛笑意搂住她,“这么说没有其它意思。在国外,这种事太普遍了,我周遭的朋友、同学很多都是非婚生子女,没什么好在意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是吗?”她不确定地问,眼神好脆弱。
“当然是。”他珍爱地吻了吻她柔嫩的额头保证。
然而,曾经受伤的心,又岂是他几句保证可以抚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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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
这是宜萱第二度来到罗象贤的住处,在喝了一杯咖啡后,罗象贤突然递给她一串钥匙。
“给我?”瞪着这串在眼前晃动、装饰着心型粉晶炼的钥匙,宜萱迟迟没有接过,美眸里盈满困惑。
“这是房子的钥匙。”他笑咪咪的回答,“有了这个,你随时可以过来突击检查,看我有没有背着你带别的女人回家。”
宜萱登时哭笑不得,然而方寸间随之涌起的一阵暖意,让她领悟到罗象贤其实是变相的向她保证不会花心。
“我……相信你。”她没有接过钥匙,只是低着头细声回答。
“谢啦。可钥匙还是要给你,这样你随时可以来……”他故意顿了顿语气,方戏谑地往下道:“尽女朋友的义务。”
“女朋友的义务?”她讶异地抬起视线。
“就是为心爱的男朋友整理家务,做顿爱心餐点之类的呀。”他煞有介事地宣称。
“你已经有钟点女佣了。”她害羞地说,很想告诉他,恐怕她的厨艺会入不了他老饕级的嘴呀!
“钟点女佣哪里有女朋友的爱心服务好嘛。”他撒娇似地朝她俏皮地眨着美丽的睫毛,不容她拒绝地把钥匙塞进嫩白的手心。“有了钥匙后,你随时可以过来,不用再为了写报告或翻译工作跟人家挤图书馆、计算机室。我这里设备齐全又安静,你可以用我的计算机上网查资料,保证事半功倍。”
阵阵感动淹没了宜萱,原来他扯这些借口是为了体恤她呀!
难以拒绝他的好意,她紧紧握住钥匙,接下来的日子常常应罗象贤之邀前来,甚至在他去上班时,也会过来使用书房里完备的计算机系统。算下来,她一天待在这里的时间,有时还比房子的正牌主人多哩。
两人的情感也在密切交往后越来越深浓,这一晚,宜萱再度来到罗象贤的住处,他拿起许久不用的萨克斯风为她吹奏一曲,在浪漫的乐声中,宜萱觉得身心仿佛都要融化了。
“好听吗?”他放下萨克斯风,眼中有着一贯的自信,优美的嗓音柔如春风的朝她拂来。
宜萱的心情还醉在那缠绵的曲调里,没有拒绝他亲昵的吻,她依偎着他炽热的怀抱,眼里有抹好奇。
“刚才那首叫什么,以前都没听过。”
“I love you!有没有很感动?”他深情款款的道,长长的睫毛下是掩不住的热情火焰,熊熊的笼罩住她。
宜萱融化在一种甜蜜的感觉里,眼睑虚弱的垂下,任他灼热的吻像爵士鼓乐一般慵懒的落在她脸上、心坎,敲击出无数的我爱你。
是的,她爱他。
这原只是存在于她脑海深处的模糊意念,随着相处的时日越久,越来越清楚的刻画在她心上。
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充满跟现在感受到的同样甜蜜的、亲昵的、教人晕眩不已的幸福。
然而,这样的幸福也常常带给她一种压迫感,有时候她会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就不用去担心往后会有什么事来破坏。
虽然这么想很傻,但在两人热情相拥时,因之而起的焦虑不时会冒出头来,让她无法完全敞开心接受罗象贤的热情,常常害他洗冷水澡。
尽管他很少埋怨,宜萱却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与日俱增的烦躁,像一锅沸腾的热水随时都要冲破锅盖汹涌出来。而一旦爆发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更害怕会因此破坏了这份幸福。
这让她好无助,并纳闷自己为何总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为什么不能像其它陷进热恋里的女人一样热情地回报情人,反而别别扭扭的逃避罗象贤的索求?
可有些原则一旦失守,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死守着,对她也是一种为难。但一想到后果可能会远远超过她那颗伪装坚强、实际上却是软弱卑微、时时充满忧虑的心所能承受的,她便不自主地退缩,心墙越筑越高。
感觉到她的退离,罗象贤充满挫折的放开她。
最近总是这样,他越是渴望她,宜萱便越是退缩,让他不得不在紧要关头撤退。
他替她拉下被自己拉高的衣摆,看进她眼中,除了未褪的爱恋之外,总会有许许多多的不确定和挣扎,他多希望有一天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有单纯的爱恋和渴望。
“对……”
“嘘!”他制止她脱口而出的歉意,搂她进怀,在她迷惘的眼眉处印下体贴的亲吻。“我的男性尊严已经很受伤了,要是再接受你的道歉,我可没脸再见你。”
“罗……”
“不要认为是你的错,我渴望你,不等于你必须要配合我。你不想要,只表示我魅力不够。”
“不是这样的!”她急切地想要否认。
“别说了。男人可承受不起你一再给他希望,又同时往他头上浇冷水喔。”他的语气虽然幽默,眼中却充满压抑的热情,瞅得宜萱头皮发麻,心绪涌如潮汐。
一部分的她想要顺从渴望,答应他的索求;一部分的她却过不了心墙,始终犹豫难决。
看到她脸上的挣扎,罗象贤无奈地叹了口气,转换话题以冲淡两人问的尴尬。
“我的生日快到了……”
“啊?”她疑惑的眨着眼。
罗象贤耸肩笑了笑,“我跟家人都是过农历生日,跟朋友过新历生日。但今年……家人和朋友都在澳洲,我完全没想到过生日的事。没想到今天会接到小姑姑的电话,她说我妈提醒她要帮我过生日。明明平常时候不会在乎生日要怎么过的我,竟然一阵鼻酸,想起来就觉得好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