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个叫黑翊的人,可以让任小瑷变成这样?
在她记忆中,任小瑷是个开朗直率、明亮动人的女孩,就算日子再苦、再不顺,她还是充满热情与微笑,就算偶尔会大声说话,打小孩以示惩戒,可多半也是刻意的。
至少,她从没见过这么明显直接的厌恶与愤怒,出现在任小瑷脸上。
可是,好奇归好奇,看她这种难得的怒气,让她不敢再继续追问关于黑翊的事情。
“那……你这些东西是要给谁的?”
“寄到美国去。”
“寄到美国?”
“嗯!”任小瑷点点头,“你等等拿回去,叫克利斯帮我看看写得如何?如果你们都觉得可以的话,就帮我直接寄到你们的总部去,给那个可以作最后决定的人,我相信,一定有办法保住育幼院的。”
孟安妮听了她的话,看到她那充满信心的眼神,她不安地变换坐姿。
“怎么啦?”任小瑷抬眼,看到她一脸为难的神色,“你还好吧?”
“我很好。”孟安妮点点头,“可是……”
“可是?”任小瑷蹙起眉头,因为她发现,孟安妮为难的目光正盯着她在写的东西。
“你再怎么越权报告,能报告到的最上头……嗯……那个……就是黑翊呢!他现在就是基金会的执行长。”
孟安妮实在是很不想说出口,因为,从任小瑷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有多么的……震惊!
在近一分钟的沉默后,任小瑷才艰涩地问道:“你……你是说,无论如何,我还是只能靠黑翊,才能保住这育幼院?”
“没错!”孟安妮说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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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里,任小瑷坐在神父那张破烂的办公椅上。
孟安妮傍晚离开后,她就一直瞪着电话,瞪着那个看了无数次的饭店电话号码跟房号,已经背得不能再熟了,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拿起话筒,打给黑翊的勇气……
猛然敲门的声音,让她几乎没动过的身子震了一下,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下来。
“小瑷姊姊!阿姆玛问你要吃饭没?需不需要准备你的份?”阿东仔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吃饭?”她愕然地瞪大眼睛。吃什么饭?她刚刚才吃过晚饭啊!
“早餐呀!”
“早餐?”她看向门,又看看手表,再看看窗外。
窗外那明亮的阳光,简直让她想尖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像个白痴一样,从昨天晚上就坐在这里,坐了快要十二个小时,动也不动,直到此刻。
“怎样啦?我肚子好饿,你快回答啦!”
阿东仔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可是育幼院的预算有限,吃饭的量需要精准控制,没有一丁点可以浪费,所以他们的厨娘阿姆玛都会叫他先来问。
“我不饿!”她早已没感觉了,“跟阿姆玛说,我晚点再自己出去弄早餐吃。”
“喔!好……”阿东仔的声音远去后,任小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在狭窄的办公室里不自觉地迈开脚步,还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电话……不过就是个电话而已嘛!你连甩他巴掌都敢,跟他讲个电话却不敢吗?
不!不是不敢。而是我不想跟那个人渣讲话。讲了就要……要……要上床的耶!”
她踱到了墙壁前,转身,继续走。
“人渣?你可是对不起人家在先耶!你害他结不成婚。”
“结不成婚?哈!梵兰那种芭比娃娃?拜托!那是在救他耶!”
“你也顺便毁了他的事业前途。”
“我……这倒是没错!可是你也看到啦!他有多恶劣,竟然以为我想靠美色……”
“那你想靠什么来救育幼院?良好的教养与态度吗?拜托……你明明就想跟他上床!”
“你怎么这么说?我以为你会同意我光明正大的行动。”
“如果你没有先伤害他的话,我会同意你。但现在,如果你不想跟他上床的话,那就让一屋子的可怜孩子被拆散好了。”
“什么?我……”
“上床你还赚到咧!不要再自我欺骗了!”
“我才……”
一想到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材、性感的声音……
天啊!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不过,脑子里的黄色想法还没开始作乱,外面就有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小瑷姊姊、小瑷姊姊!外找!”育幼院的一个十岁女童--阿露呼叫她。
“外找?”她甩甩头,甩掉脑子里的黄色思想,匆匆地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脸疑惑,“阿露!你说有人找我?”
“嘿呀!”端着一碗稀饭的阿露,此刻停在走廊尽头猛点头,她娇小的身影背后,有道庞大的黑影。
怦!
任小瑷的心突然跳了好大一下。
是他!不会错,一定是他!
“她在哪里?”
任小瑷听到黑翊那低沉的声音响起。即使是对个孩子,那声音听来依然冷漠。
好奇怪!她记得以前他不会用这种声音对她说话的,他不是只对大人冷漠,对小孩很好吗?就像他以前对她一样。
“那里!”
可是年幼的阿露并不介意,只见她小手抬起,遥遥地指向任小瑷所在的位置。
“谢谢!”
黑翊渐渐往她的方向移动。
“啊!”
任小瑷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回身子,砰地一声,关上门。
瞪着门看了两秒,她稍微镇定了点,竖耳倾听外面的声音,可是却只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这把年纪还跟我玩躲迷藏,不觉太逊了吗?我已经看到你了。”
低沉优雅的腔调赫然从门的另一侧响起,任小瑷连连往后退了两三步,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瞪着门板。
“你来干什么?”
她警戒的神情中隐隐浮出一丝怀念。
方才黑翊刻意说出的英国腔,让她想起了在英国的童年。
“来看你!”
门被推开,黑翊高大的身躯感觉上几乎塞满了整个门,叫人倍感威胁。
“还有看你报告里写的是否属实。”
任小瑷听到“来看你”那三个字,都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要感动或困惑,立刻被黑翊后面的话泼了一头冷水,这让她冷静了不少。
“是吗?”
“嗯。”
黑翊那审视的目光扫向凌乱、简陋的办公室,立刻在心里作出了结论--
昨天想了一整天,如何帮助善尔育幼院的企画,果然是有帮助的。
他的目光移向墙上,那墙壁挂满了一些裱框的照片、证书,还有孩子们的涂鸦创作,其中还有善尔育幼院的登记及许可执照。
他想,这面墙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值得保留的。
“那……你觉得呢?”任小瑷戒慎恐惧地看着他。
她对眼前这样冷静、深沉的他并不熟悉,她习惯的是爱跟她针锋相对、动不动就大怒的黑翊。
“我觉得?”
黑翊那双深沉的眼中,隐隐闪动着若有所思的光芒,“我想,我还要再评估看看,你现在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吗?”
她一听,连忙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所以,不是不答应,而是还要再考虑看看?”
“我……”她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没关系!那你现在愿意带着我参观一下、介绍一下吗?”
“你是说……就算我不答应你,基金会也可能会撤销决议,不解散育幼院了?”
任小瑷的双眸瞬间灿亮,那带着期望的欢欣神色,顿时照亮了整问暗沉的办公室。
“这……我该怎么回答你呢?只能说我还需要评估。但是,你知道的,最后的决定权依然在我,或是你的表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