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人到底是谁?”他淡淡问起。
“那个纪蔚宇呀!”她说了,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喔。”
纪蔚宇桃花运真旺……
先是堂姊金湘蝶,再来是带上酒吧那个什么小梦姐姐的,现在自己好喜欢的女孩也爱着他,超级不公平。
他打抱不平:“你爱他,他还害你哭,他是个大笨蛋!”
“黑皮,你恨不恨我?明明不爱你,却要你吻我。”
“不会呀,我到老都会记得这个吻哦……”
“真的吗?那你当候补好了,哪天我发现自己不再爱纪蔚宇的时候,我一定要你当我男朋友。”
“哈哈!好呀,那你要快点忘了他哟!”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偶尔沉默,偶尔激出几句笑声。
这时,纪蔚宇和金湘蝶早已俏悄地来了,站在厅中,凝望纱门外的他们,静静把一切对话聆听入耳,却并不出声惊动。
“黑皮,如果我没有忘了他,你也不要忘记我好不好?我不喜欢被遗忘,当然,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她的声音逐渐被睡意吞噬,逐渐隐没,终至无声。
黑皮坐起身,注视着她,帮她撩撩额上的发丝,依恋地祝她好梦。
“黑皮,黑皮……”
隐约中听见似乎有人以气音轻轻唤他,黑皮回头,意外地发觉堂姊金湘蝶和纪蔚宇竟然一起站在纱门后。
“你们……”他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指着他们。
“嘘……”堂姊比比盈盈,要他别惊醒她。
黑皮蹑手蹑脚爬回客厅,先看看堂姊,再看看纪蔚宇,不知道要不要解释一切。
“我来找她。”纪蔚宇压低音量。“她母亲不见她回家,担心到极点。”
“你难道不担心吗?你是祸首呢。”黑皮不客气地顶了一句。
纪蔚宇不欲理睬、不欲交谈,迳自错身而过,要走向盈盈。
黑皮拉住他,不让他再前进。
“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让你带走她!”
“凭什么?”他阴骛地问。
黑皮理由堂正,迎视他说:“凭我爱护她,而你伤害她;也凭你不是她的谁,没有资格带走她。”
纪蔚宇盯着黑皮,细心体会着他对盈盈绵绵的关爱之情,于是松口说:“我也担心她,非常担心,而且非常自责。放心,我绝不会再伤害她。”
“好,就冲着你的保证,我可以让你带走她。”
黑皮放手,任他把盈盈从自己眼前抱走。
有时候,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不见得有幸拥有她。
当潮来潮往,当时空苒荏,有可能在你的生命中,还能碰上更喜欢的对象来取代她:也有可能她是唯一,是无可取代的,但你注定错过她。
但是,你永不会遗忘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在某个季节、在某些对话,或者在一片清朗的星空下,你能在那一份恋爱心情的重现里,与她重逢。
再见!亲爱的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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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悠悠转醒的时候,正躺在自己房间的羽毛床上,孙夫人冲着她爱怜地笑。
“妈妈,我怎么会在这里呀?我记得我离家出走了耶!”她说。
“你失败了,被我派人抓了回来。”孙夫人宠溺地同女儿开玩笑。
昨天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纪蔚宇在送盈盈回来后,都向她和盘托出。
她倒也明理,没有对纪蔚宇过于责难,不是不想,而是为着盈盈,才留台阶给他下。
嘴里是说,年轻人的恋爱,长辈最好不要过于千涉,事情过了就算了,主要的是盈盈能平安回到她怀抱……
然而做母亲的人,听见心肝宝贝挨人巴掌,这心怎能不绞疼?拿菜刀拼命都不怕难看。唉,谁教女儿傻,谁不好爱,偏偏爱他!
她依偎母亲:“妈,你是女福尔摩斯吗?你派谁找到我的?”
孙夫人逗着她:“那个人呀,就在你房间外等着负荆请罪呢,就看你要不要放他进来喽!”
“谁?难道会是纪蔚宇?”神话重临——她的王子找到她?
孙夫人笑着默认。
“哼,他还来干什么?”她发了娇嗔。
“对呀,纪蔚宇还敢来见我家女儿?要不是看在他穿着我女儿亲手缝制的那件衣服份上,我才不放他进门呢!别气,女儿,我去赶他走。”
孙夫人说着就要行动。
是吗?他穿她送的披风大衣?她要看,看了以后再死心也不迟!
“等一下,妈,不然也叫他进来给我看看。”
“那要不要妈妈回避一下?”孙夫人故意多此一问。
“妈!”她扭着,已经够心慌意乱了,还来闹她。
在打趣笑语声中,孙夫人退出去,唤了纪蔚宇进房。
盈盈好紧张,就要见到他了,该给他一张什么表情的脸蛋呢?
生气的脸,很合理:哭泣的脸,没出息,况且她现在哭不出来;忧愁的脸,不错……
有了!既忧愁又伤感,还带一丝生气的脸,这最恰当。
她低着头,酝酿情绪。
他来了,从她低垂的视线范围,刚好将纪蔚宇踏入卧房的足步,收入眼眸。
怎知才看到他的双脚,眼泪就开始打转,气人!才决定不哭的,眼泪干嘛涌上来?
完蛋了!他又要觉得她在博取同情,又要对她嗤之以鼻了。
她等着他奚落……
“盈盈……”他歉意深深:“希望你原谅我!”
她正努力想把眼泪吸回去,可他劈头第一句,又害她招架不住落泪了!
还是低着头:“原谅什么?原谅你打了我吗?我已经说过了,我们都没有错,我也没有怪你……”
“我一直不知道你是爱我的。”
“别说了!”
她总算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和他身上的披风大衣。
挺拔轩昂的身形、气宇不凡的五官,配上铁灰色的披风大衣,稳健中愈见飞扬英采。太完美了,她选的布料与款式,真切合他的气质与品味。
她笑了:“这件衣服真适合你,你发现了吗?”
他当然发现了。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还仲怔了好半晌,心中对盈盈又叹又悔。叹她耗费在他身上的心思,也悔他竟没及早了解她的情思。
“好了。”
她早已打定主意,这次见面,她要在最适当的时候划下句点,免得节外生枝。但这一次,她一定要抢先道再见,不让他捷足先登。
于是说:
“我已经看到你穿上它的模样了,谢谢你亲自跑来圆满我的心愿。现在我人已经安然无恙回到家,也不会再闹失踪了,你的道义戚、责任感应该到此为止了吧?再见!”
“你以为我找回你、我在你门外站了一夜,就仅止为了道义?为了责任吗?”
“难道你还因为爱上我了吗?”她让自己想说就说了。
关于长久以来维护的乖女孩形象,管它呢,就把它丢了吧!何必在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后,还戴上假面具呢?
纪蔚宇接不上口。别以为男人就懂爱情,他正试着厘清许多细节。
“说真的,我无法回答是或不是,但是等我搞懂了,我会再来!”
“等等!”盈盈叫住他,眼神蓄着异样色彩。
“你说你无法确定,你……是爱我,或……不是爱我?”
“嗯。”他诚实作答。
“那你会不会太可耻了?”
往常她是不会跟纪蔚宇这样讲话的。不过既然丢去假面具,再不掩饰卖乖了,那这样的应对进退,便是最天然、最无杂质的盈盈本性。
“你说什么?”纪蔚宇又声色具厉了。
“我说你不是爱林梦洁吗?你不是为了她赏了我好几巴掌?你不是对我讨厌得要命?因为我阴险狡诈、心机深重,是一个坏女孩呀!怎么现在我一说爱你,你就晕头转向,搞不清楚自己爱谁了?是不是你其实根本没爱上林梦洁,要不然爱情怎还需要求证呢?你说你也搞不清楚你爱不爱我,要等你搞懂了再来找我?你怎么如此糊里糊涂的?会不会你根本就不懂爱情是什么?换句话说,就是你从来没爱过,也没被爱过?可是,怎么会呢?莫非金湘蝶没真心爱过你?而林梦洁也没真心爱过你?那你们厮混了这些时间,到底在厮混什么呀?喔!我可先说了,我跟她们不一样,我可是百分之百爱你的哟!希望等你搞清楚再来找我的时候,千万别对我说你还不懂爱情,否则拜托你不要来找我!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