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不在家,二哥陪女朋友去了水牛城购物,幸好,原来书台上有一封香港寄来的信,是天尧的字迹。
星期五的下午,感到十分十分之无聊。
拆开天尧的信,内容都是在三天前的长途电话听过的,没什么新意,不过,见气氛已是这般无聊,倒不如就无聊地把信看多两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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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的Victoria:
香港的天气仍闷热得很,我想臭气层穿了的洞一定很大。透入地球上的紫外光多了,你一定要戴上防紫外线的墨镜才可出外,我要回来时见到一个完整无缺的你。
这个月来真的很忙,除了每天伴母亲饮茶逛街外,还要和很多旧朋友聚会。香港变了很多,变的程度是你不能想象的。离开了香港十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这十年来的变迁,已足以令人迷失路。街上四处都是人,世界是五颜六色的,很精彩!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和你回来。
妈介绍了很多世叔伯给我认识,他们有些是父亲以前生意上有来往的朋友。她认为多识点人对将来有利,我想妈很希望我可做到像老父一样。和一些世叔伯谈过后,渐渐发觉到做生意的趣味,这个着重银码的游戏我已领会到,看来我真的改变了些,踏出校园真不能不变得实际。但,你可以放心,我对你的爱是不会变,是在乎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山长水远,地灵人杰,风和日丽,春风秋雨……看!我的中文在短短一个月进步了很多呢!
祝前程万里,大展鸿图,学业进步,财源广进!
带着爱
天尧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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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封不中不西的书函,我都带着会心微笑地看下去。单凭一封信,我感觉到他真的变了很多。以前,我敢肯定他不会在商界上能打出头,因为,他的思想很幼稚,带着一颗无比的童心,但,现在我不敢再作这个肯定。似乎,他已经从一些老狐狸伯伯身上习染了生意人的思想。
我父是教书的,母亲亦是教书的。妈说生意人嫁不过,因为商场中人少不免会有点急功近利,而且,还必定要出外应酬,继而逢场作兴,多伦多的夜生活比不上香港,所以,如果有一个丈夫在香港做航天员,而且又是搞生意的,真是要提醒十二分精神。不过,妈又说,赚大钱的都是生意人,凡事总是有利有弊,有时,姻缘是被注定,亦不容自己去想。
突然姊走进来,我正躺在床上看着天尧的信。
“Victoria在睡吗?”
“不。在看信。”
“一世人两姊妹,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我改变姿势,翻身过去,手抬着腮望着她:“看看是件什么事。”
“刚才的那个电话……”
“那个男人的电话?”
“是啊!可不可以保守秘密,不要告诉爸妈知有男人打电话来找我?可以不可以?”
“唔……唔。”我想了一回,“好哇。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到底他是谁?”
“你乘人之危。”
“不是乘人之危,只是关心你及满足我的求知欲。”
“答应不传出去?”
“答应!”
“保守所有秘密?”
“保守!”
“不会有别人知?”
“我发誓!”
姊姊从我床上站起来,向前踱了两三步,然后又向我这方向踱了两三步。
“应怎样说起?”
“由头说起。”
大姊走回我的床边,坐下来。
“我也差不多三十岁,自己有自己的主见,也总叫是个成年人。这件事不想父母知道,当然不是因为怕捱闹,只是不想别人替我担心。”
“姐,我是不会替你担心的,所以你可以放心说出来。”
“哈!你可以正经点吗?”
“姐,其实我想知,都是想和你分担一下。”
“唉!”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个男人……”
我没有作声,只是等待她继续。
“那个男人很喜欢我。”
停顿。
“而我也有多少喜欢他。”
“是多少?”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
“姐夫知吗?”
“他知道。”
“恼你吗?”
“些少。但没有大吵大闹,反而,表现得像一只被陷阱捕捉了且垂死的老鼠。”她摇摇头在想,“我想不到他竟然会为我这样。”
“姐。”
“什么?”
“可能……”
“可能什么?”
“都是不说了。”
“你好衰的!”
“好啦!说就说。姐夫的垂死表现,会不会是为了自己?”
“我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当一个男人失败时,他的自尊已被击碎,因此,便表现得像只老鼠一样,因为他不能接受现实。”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可能性。”
“我觉得你爱姐夫多过他爱你。”我多口说了出来。
“真的吗?”
“真的。我为什么要说谎骗你?”好像我是姐夫的发言人。
“但你姐夫改好了很多。”
“怎样好啊?”
“在很多细微的情节上,所以很难概说。”
“那为什么你还去玩火呢?姐。”
“虽然说他真的改善了,但,只要你算一算,你亦知我差不多忍了五、六年时间才懂得放弃他。刚刚结婚的时候,我真是全副精神投入地去照顾他,但他却觉得我很烦,性格太依赖。其实,当我决定去修读会计时,我对他的心已经死了不少,只是,当时不想对别人说,也不敢去讨论这个问题,你知我以前是多保守、传统的女人。”
“嗯。”
“一早,心已伤了。其实问题早已出现。我知我永远也不会像新婚时那样去爱他,我不敢再把全情投入在一个男人身上。而弄到这个田地,是他迫我的。”
“对!因为你要保护自己软弱的感情。”
“自我取得独立后,他才知道磁石也会失去磁性,他才知道我不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必然。”
“但,他已改变了自己来迁就你。”
“对。不对。我不能肯定他这番苦功是为了爱我,还是为了避免他自己的损失。”
“你认为呢?”
“很难说。他以往自私的形象实在太深入民心了。”
“你选择了没有?”
“还没有。”
“为什么?想不通?”
“很难量度的地步。”
“感情都是这样无边无际,无度无量。”
“你姐夫真的是改变了,但我们的婚姻裂痕是很难被遗忘的,我尝试,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像杯已有裂痕就是有裂痕。”
“我明白。”
“但十多年来的感情投资,我不想贸贸然功亏一篑。”
“那么新爱的表现又如何?”
“他是公司的同事,很懂得照顾我,亦很懂得捉摸女人的心理,我们相处时火辣得像初恋一样。”
“那么,就选他吧!”
“但这些热恋的感觉,我不知可以维持多久。我不肯定热恋后我们仍旧可以保持这种仿佛是初恋的感觉。”
“你要搏一搏了。”
“其实,感情是赌博,我知道是需要赌赌运气的。”
“对啊!也许你会是赌后。”
“但……”
“为什么不下注码?”
“注码太大了。他有太太的。”
“什么?他是有妇之夫?”
“他和太太的感情不大好。”
我正襟危坐起来:“每个男人都会告诉情妇这番说话,你真笨!莫非他们对情妇说和太太如糖似蜜吗?”
“也许你说得对。”她垂下头。
“其实,你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也很了解现在是谁领风骚,谁在吃苦头。”
“妹,有什么妙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