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梁奕辰察觉她神情不对。
“没事。”只是……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响起,闪电似的打入她脑中,却没听清楚是什么声音。
自从公司除灵那晚以来,药物的副作用才开始出现,她开始感应得到一些人类以外的存在。
依南宫璟的说法,应是那时大楼内强烈的灵气磁场,加上药物的作用,转变了她的体质。
所幸除了那夜在会议室内看到那一团不明黑雾,后来她只是感觉得出附近有异常,并没真正看到或听到什么。
而在这地下室的感应特别强,她明白这里一定有什么,但只要对方不来骚扰她,她也不予理会。
真正让她担心的,是南宫璟。
那晚最后由地灵出手,顺利完成除灵,稍事休息后,南宫璟的法力恢复了,右手的麻痹却没有恢复。依他解释,这是因为压抑在他体内的负面能量开始失控,侵蚀他的身体,不过他早已准备好药,服药就能缓解情况。
但服药并没有使他的情况好转,麻痹逐渐扩散到整个手臂。他又说这是因为药物发挥效果需要一段时间,可她总觉得他还隐瞒了什么,让她非常不安。
门一开,就见南宫璟站在那扇桃花心木门前,正在锁门。
舒芹皱眉,“你怎么不待在房里休息?”看到那扇门,她眉皱得更紧。这地下室若有古怪,必定是在那扇门后面。她每回经过那扇门前,总觉得门里传来诡异的存在感,贪婪地盯着她,每每教她悚然心惊。
“有点事,必须下来一趟。”抽出钥匙,南宫璟才侧眼看她,顺道瞥了她身后的梁奕辰一眼,神色疏冷。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帮你做就好了啊!”生病了,就要乖乖休息才对嘛。她提了提手里的纸盒,“上楼吧,我今天买了寿司,我们三个一起吃……”
“恕我不能奉陪。”梁亦辰的声音在她身后扬起。
舒芹愕然回头,看着微笑的梁奕辰。“总经理?”
“以后你要叫别人总经理了。明天我就会向董事长递出辞呈,离开‘青元’。”他顿了顿,“我要去非洲。”
“非洲?!”
“她……辞掉记者的工作,去了非洲,协助某个基金会做环境调查。这件事她讲了两、三年,我一直没当真,等到她要走了,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完全反应不过来,也阻止不了她。”从未告诉第三个人的感情事一说出口,带来无与伦比的轻松,他续道——
“我以为她对那块陌生土地的感情远胜过对我,于是说走就走,现在想起来,或许该说是我对她的感情不如她对我。在她试着和我沟通,探讨我和她一起在那块土地生活的可能性时,我竟一次也没有认真思考过。”
他望着南宫璟,“就如你说过的,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样的事情,才是事情改变的关键。我一直以为是她放弃我,其实是我不知不觉中放弃了她。所以,我想再试一次,也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能帮得上你,我很高兴。”南宫璟神色柔和了些,但仍是淡淡的。“不过,这种事没必要特地跟我说。”
“我只是想当面感谢你。前阵子我很消沉,要芹秘书取消订花,却又天天买花进办公室,最后又全丢给她处理,实在是麻烦她了。”这番话该是对舒芹说的,梁奕辰却依旧看着南宫璟,不放过那双沉静黑眸的任何变化。
“不!”舒芹连忙摇头,笑道:“天天有花可拿,我也很高兴呢!”
“我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就是我的不对。那些花如果对你、或你身边的人造成困扰,我很抱歉。”这样解释,应该够了吧?
南宫璟那双沉静黑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某种冷硬的防备崩解了,泛起一层薄薄的柔和,在瞥向舒芹时无言地流露出微妙的情感,随即又隐藏起来,恢复平淡无波的清冷。
粱奕辰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不论他的秘书为何住进这个男人家里,两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他都不愿自己造成他们之间任何可能的阻碍。看对方的态度,他的解释显然产生效用了,于是他又提出忠告——
“董事长明天就会把剩余报酬带过来,但外面记者太多,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跟董事长说一声,改为转入你的银行户头,免得到时候人多混乱。”
“多谢好意,但我需要现金。”南宫璟并不领情。
“好吧。那我要走了。”最后看了南宫璟一眼,他微笑道:“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我都很感谢你。我相信你和上人一样,都有颗善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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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耶!”坐在桌边啃着寿司,舒芹终于发出疑问:“他不是说真的吧?那么远的地方……”
南宫璟以左手取来茶杯,帮自己和她倒了花茶,坐在她对面。
“他平常连玩笑都不开,竟然会讲那些话?”一向严肃的人,认真地说出那番话时,显得格外动人呢。
“听起来,你并不了解他?”他左手握着叉子,试着叉起寿司,可这简单的动作由左手来做就是不够灵活,寿司不断从叉尖滑落。
“我是不了解。总经理是行动派的,平常沉默寡言,事情该做就去做,做好了也从不会挂在嘴上说,董事长很会看人,才会重用他。”虽然难以置信,她还是很感动,叹道:“我要是那位女记者,看到他千里迢迢追来非洲,就算他当场求婚,我也一定马上答应!”
“他去追前女友了,你失望吗?”圆形寿司终于甘愿停在叉子上,他斯文地咬了一口,寿司整个散落,米粒、馅料跌落盘中。
“干嘛失望?我从来就没期望什么啊。要说有什么会让我失望的,就是他们说不定会在非洲结婚,我可没办法飞过去参加婚礼。有情人终成眷属,场面一定很感人……”她双眼冒着浪漫泡泡,半晌才注意到南宫璟情形有异,“你在干嘛?”
“没什么。”他试图叉起散落的米粒,手忙脚乱。
“寿司可以直接用手拿啊,不必拿叉子嘛。”她就是考虑到他右手不方便,才舍弃鳗鱼饭而买了寿司啊。盯着他持叉的左手,她问:“为什么不用右手?”
“我想练习用左手。”他口吻平静自然。
舒芹注视着他回避的神情,忽地将餐巾纸揉成一团,对准他搁在桌上的右手扔去。
餐巾纸直接砸到他的右手,滚动后静止在桌上。
他右手完全没有闪避,似是来不及反应。迟疑了几秒,他放下叉子,以左手取过餐巾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寂静中,舒芹首先打破沉默:“你的右手不能动了?”
“嗯。”下午,他在整理物品时不小心碰掉了书本,匆忙中想用右手去接,却连手指也抬不起,才惊觉右手已完全失去了作用。
“左手不习惯,就不要勉强嘛。你就用手拿吧,我又不会笑你。”为了让他安心,她放下筷子,开始用手直接拿寿司。
可她越装作若无其事,他越觉难堪。“……我吃饱了。”索性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他早就对自己早逝的可能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以为会是瞬间的结束,而非逐步失控。倘若身体是逐渐丧失机能,得拖上多久?一个月?一年?而他除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废人,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