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啊?嗯……”白礼熙舔了舔留有蛋塔余香的拇指,陷入沉思,“表面上很严厉、很端庄,其实挺热情的,脾气也颇辣。”他笑了笑,“不过有时候还满体贴的,还有……嗯,”顿了顿,“很怕寂寞吧。”
“寂寞?”
“她其实是个很寂寞的女人。”他幽幽吐出,想起今夜她心碎的哭喊,心不由得—缩。“也很怕寂寞。”
白礼华了然地凝望他,“你很心疼她?”
“……有一点吧。”
“有—点?是很多吧?”
她浅浅杨唇,肯定地说:“你爱上她了。”
“哪有?姊,你别胡说八道!”他惊恐地瞪她,来不及抹去的蛋塔残渣还沾在嘴
角。
白礼华忍不住笑了,“你先擦擦嘴吧,一个大男人吃起东两来还像个孩了似的。”
“哦。”被姊姊这么一嘲弄,白礼熙连忙尴尬地展袖抹唇。
白礼华宠溺地望他,“在姊姊面前就别装了吧。你爱她吧?”
他不语,别过头,“我承认……是有点心动。”
“只是一点吗?”
他收拢拳头,“……我现在没时间谈恋爱。”
“为什么?”
“工作很忙。”
“藉口。”白礼华可不接受这种理由。
“饶了我吧,姊。”白礼熙长叹一口气。这世上他谁也不怕,就怕这个姊姊。
“你明知道……我没办法爱人。”他涩涩低语。
白礼华蹙眉望他,“你到现在还想着以前的事?”
他别过头,“我没自信能给人幸福。而且,我跟奶奶约定过的,—定要成功。’
想起已逝的老祖母,他紧紧抓住膝头,“可我现在才刚起步,什么也不是。”
“你已经够成功了,礼熙。”她温柔地说。
“还下够!还……”他咬牙,“不够。”
“那要怎么样才够呢?”
怎么样才够?白礼熙惘然,愣愣瞪视面前的玻璃茶几,嗓音梗在喉头。
要怎么样才够?怎样的功成名就,才能不负奶奶对他的一番苦心?
永远都不够的!就算他再怎么位高权重,就算他建立再好的各声,累积再多的
财富,奶奶她……永远不会再活过来的。
在那个荒诞愚昧的少年时代,不论他在外头狂欢堕落到多晚,奶奶总是为他留一盏灯,坐在客厅静静等他回家。
可他,却只是一次又一次伤她的心。
械斗、飙车,甚至吸毒,他来去于警局与少年观护所之间,老师、同学、邻居,人人怕他厌他,可慈爱的奶奶却从没放弃过他这个迷途的羔羊。
奶奶跟姊姊总是准备了点心,温柔地迎接他回家。
直到那个下着雨的夜晚,当他因纵酒过度而倒在巷子口一蹶不振时,在朦朦胧
胧中,他见到了姊姊。
她坐在轮椅上,没有撑伞,任狂风骤雨击落身上,—动也不动,只是神情木然地望着他,脸上斑斑湿痕,让人辨不清是雨是泪。她看了他好久好久,看得一向狂放不羁的他,第—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然后,她告诉他,奶奶病危,就快要死了。
至今他还记得,听到这消息时,他的心脏几乎要停山跳动,跌跌撞撞起身,冲向医院。
可等他赶到时,奶奶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医生告诉他,奶奶一直强撑着等他,等他这个令她又心痛又心疼的孙子……
“姊,我对不起奶奶,也对不起你!”回忆如潮水一波波涌向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忽地在白礼华的轮椅前跪下,“你高中时便因为车祸而失去一双腿,可你从来没有因此丧志,总是这么乐观、善良,而我……四肢健全,却这么不成材,我让奶奶失望,也让你难过,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好了,别说了。”弟弟沉痛的道歉令白礼华心疼,拍抚着他肩头,“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这么认真争气,奶奶在九泉之下知道了,—定也会很开心的。”
“可我已经……没机会孝顺她了。” 纵然无限悔恨,满腔孝心也已成空。
“别再想了。”白礼华安慰他,“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啊。”
是啊,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可有些错,犯了之后便永远无法弥补了。
“已经够了,礼熙,别再苛责自己了。”
他垂首默默听着,眼角悄悄渗落一颗懊悔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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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有着那样的过去。
背靠在门板上,罗恩瞳抚着紧窒的胸口,悄悄平顺着不稳定的呼息。
那天,当他告诉她,他年少时混过帮派时,她只看见他不正经的笑容,却没看见那笑容背后所隐藏的巨大悲痛。
他是悲痛的吧?虽然他总是那么潇洒地笑着。
他也是认真的吧?虽然外表总是懒洋洋,对什么事都好像漫不经心。
不错,她能确定他是认真的,对工作、对事业,他真的是充满干劲,尽一切力量想要爬得更高、飞得更远。
她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动力驱使他对工作那般热情,现在,她总算懂了。
那是一股浓烈的悔恨啊!
她能感觉到他的懊悔与伤痛——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罗恩瞳纷扰的沉思,她身子一僵,听着再熟悉不过的音乐——莫札特525号小夜曲。
是……首席!
她瞪着发亮的手机荧幕,迟疑好半晌,才颤颤接起电话。
“恩瞳,是你吗?”传入耳畔的果然是邢克强干涩的嗓音。
她默然不语。
“恩瞳,我是打来跟你道歉的。”他急切地说,“今天晚上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依然保持沉默。
“恩瞳,你听我说,我真的很抱歉。我……可能是太心急的关系吧,所以才会那么粗鲁地对你,对不起。”
“……”
“恩瞳,你现在在哪儿?还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我很好。”
“啊,你终于说话了。”邢克强大喜过望,“你愿意原谅我吗?”
她咬唇。
“今天晚上是我不好,因为你……太性感了。”他叹气,“请你原谅一个控制不住欲望的男人好吗?”
“我——”
“其实我可能也在害怕吧。那时我瞧见你看白礼熙的眼神,你应该……喜欢上他了吧?”语音带着些微试探。
她一怔。
“你以前眼底只有我的,现任却多了另一个男人。”他可怜兮兮地说着,“我大概有点吃醋吧。”
首席吃醋?为了她?她不敢相信。
“恩瞳,我这么说,你或许会觉得我度量小,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白礼熙只是
在玩弄你啊。”
玩弄?
“他只是想拉拢你,所以才故意引诱你,一定是这样的!”
是这样吗?
“你别傻,千万别上他的当——”
她上当了吗?
罗恩瞳闭起眸,脑海中悠悠回荡起白礼熙带她来这里时,对她说的话——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最喜欢吃我姊做的点心了。我姊做的点心很棒,是疗伤圣品哦。
他如是说,一口口喂她吃点心。
今晚,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揽在怀里,像哄小孩似的对她说话、喂她吃东西,她真的有种受宠的感觉。
那……真的只是玩弄吗?
他对她的逗弄、对她的温柔和体贴,都只是为了引诱她吗?
“首席对我也是这样吗?”她淡问。
“什么?”邢克强一愣。
“你之所以对我好,只是想确保我对你的忠诚吗?”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对你当然不是这样!”他失声喊道。
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口气听起来有些不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