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并不开口,只是戒慎的持着手上怪异的兵器。白皓罡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这些人来路,“你们就是传说中那群来自关外的神秘高手?说,到这儿来做什么?我白山派到底哪一点招惹了你们?”
“来向你讨一笔债,白皓罡。”
这句话让他旋过半个身子,恰巧让他看见自某顶帐子内走出的一位高大汉子,还有半隐于汉子身后,正探头出来的姑娘,“郡主!”
“白大侠!”不怪也轻呼出声。
彻里曼将她往身后一推,绿眼释放酷寒的火花,直视这位睽违有二十年的敌人,他的容貌已经深深的刻在他心头,不止是他——所有每一个曾闯入他家中,双手曾沾满他彻家人鲜血的人,都一一烙在彻里曼的脑海,他绝不会忘,因为他誓言亲手送这些人入地狱赎罪。
白皓罡当然已不是当年三十壮年英气勃发凶狠的大汉了,他当年那股恶气已内敛,模样也衰老了些,白发增多,鬓霜似雪,一个步入五十岁晚年的汉子。但是彻里曼仍然一眼就认出这个当年的死敌。
此刻,白皓罡蹙眉咬牙,“你是谁?我郑重警告你,不许动郡主半根寒毛,她可是万金娇躯,如有半点损伤——”
“你不如先想想怎么自救,白皓罡。不过你与姓黑的一样,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彻里曼优闲的,转身一手揽着不怪的肩,亲匿的抚摸着她。
“你!”他逼上前一步。
彻里曼冷冷的望着他。
突然,白皓罡脸色发白,他握剑的手慢慢颤抖起来,瞪大眼瞠视着彻里曼,怀疑的眯起,接着又恍悟的瞪大,倒退三步,“你就是……你就是……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怪莫名的来回看着这两人,瞬间白皓罡像老了三岁,而彻里曼却气势更涨高。
她不懂。
“什么不可能?你想起什么来了,白皓罡?”彻里曼放开不怪,尊注的瞪视着敌人,“想起自己做过的事?还是做过太多已经不复记忆,想起你还欠我彻家的诸多债务吗?”
“不,我什么都没有欠!”白皓罡狂吼,“你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为什么?我向你保证我绝不是鬼魂,因为一个鬼不可能……做下这些事。”
彻里曼手向四周一指,指向被掳来的俘虏与郡主。“也没办法在你独子的身上留书。
你该感谢我没有一剑解决他,起码为你留了后,想当年——你对我彻家就没那么客气,不是吗?你们几个不仅是赶尽杀绝,对一个年方五、六岁的幼儿,也极尽残虐之能事。”
“我……我……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彻里曼发出教人毛骨悚然的笑,“好个奉命行事。”他笑声嘎然而止。
白皓罡冷汗直下,他吞了口口水,“我……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当年、当年是——”
“我告诉你我想做什么。”彻里曼双手抱胸,高傲而冰冷的说:“你很快就要到地府黄泉面对众多彻家亡魂的指责,在阎王的判决下,坠入无边地狱,承受永世不得超生的苦,一偿我彻家多年的血债!”
这番话说完,众人皆沉默伫立于原处,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对于不怪而言,她是不知该做何反应。再怎么看不清楚状况,她现在多少也能体察到隐藏在彻里曼血腥外表后,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一段血海深仇的过去。
其他人,彻里曼的手下个个面露同仇敌忾的气愤,自然相对于白山派被擒的众人,他们早就知道内情不致于讶异。可是白山派女弟子与白夫人,从来没想过恩师(相公)的过去,竟曾与人结下如此大的怨仇,无不意外且震惊万分。
白皓罡自己呢?他心思回到二十几年前,那时他年轻气盛只凭一股成名的欲望驱使,曾犯下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丑事与恶行,现在回首当年,他自己都不觉汗如雨下心生胆寒,想起那时满手血腥的他……他握着一长一短的太极双剑,抬起眼,“你是为了报仇而来的?”
用报仇两字,道不尽也诉不清彻里曼多年来所受的各种折磨。他锻炼自己成为钢铁一般意志的人,历程中没有任何可以松懈与愉快的时光,唯能运用内心强大的毅力,撑过来熬下去,因为他要把当年眼睁睁看着他人践踏家园的耻辱,一分分的讨回来。
“东西在哪里?”彻里曼眼神一锐,抹去这些杂绪,专注的问。
白皓罡双手一紧,剑尖朝地,“东西?”
“属于我彻家历代的,当年你们抢夺的东西。”
他懂了。“我没有那东西,东西早给了——”
彻里曼摇头,“我全调查过了,你有一份、华山的也有一份,事实上你们大家全部有一份。”
“不,没有,当年想要那东西的岂止我们几人?我的武功当时没有他们好,我没有分到什么重要的——”
“你在太白山的家中,有一秘密地窖,内藏有你多年来行走江湖得来的不义之财,更重要的是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彻家的……也在其中。”彻里曼缓缓的说:“打自五年前,我便派人潜卧在你白山派内调查,凡是有关你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我无一不清楚。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所有人的目光准准的投注到他的身上,白皓罡能感觉到他这世英名正尽付流水中,他看到妻子眼中的那抹怀疑,看到徒弟眼中的讶异与信心渐失。不,不可以,他是白皓罡,江湖中人人敬重的英雄好汉,他所做所为没有需要隐藏的。对,他只需要让大家这么认为,他们便会站到他身边。
刚刚他是一时失常,才会显得心虚。毕竟,突然间看到二十多年前,应当作古的人,难免会心有不宁。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慢慢又能思考,又能够作出反应来。他要立刻停止表现出这种软腿的态度。
“你为了报复,硬要灌些子虚乌有的事给我,我也莫可奈何。当年为了报答某人的恩情,我不得不照他要求去做,你彻家与我本来无仇,骤下杀手也非我所愿,现在既然你已经认定我为十恶不赦之徒,我白皓罡无话可说。”他故意以低沉凝重的口吻说:“不管你想怎么报复,这些女弟子与我妻子本为无辜,郡主更是白白被牵连进来。为免王爷的盛怒罪及他人,你何不先释放他们,我与你单独解决这些问题。”
只要他答应一对一,白皓罡心里冷笑,这些年自己苦练的太极剑法,难道会保护不了自己?不止如此,这个彻家留下的最后一根杂草,也该除去了。
除掉他那些来自关外的神秘高手,白皓罡相信彻家这出身高贵的小子,一定没有时间好好练习武功,更不可能承受艰苦的锻炼。而他可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没有理由会输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外表上白皓罡仍镇定伫立着,虽然手心因紧张与等待而微微发汗,但他直视着彻里曼的双眼,现出无惧与宽大为怀,凡事以他人为考虑优先的大侠风范。立刻,这种大无畏的态度,令女弟子们的神情又有一百八十度转变。大家还是相信他的为人,未来更可把这桩丑事化小,成为年轻不懂事犯下的小错失。
“不,皓罡,他们会趁你转身时一刀杀了你的。这些人全是心狠手辣不眨眼的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