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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醒来,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是她的手机在皮包里响,声音很小。不管任何人call她,她现在都懒得理会。
她转头,看到柯希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昨晚为了照顾她,他大概睡得很少,他不但没抱怨,这会儿又跑回家照顾她。她依稀记得他刚才叫醒她,她迷迷糊糊地吞了颗药又睡了。没错,床边的桌上有个空杯子,和退烧药的纸盒。
这个男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照顾她?任何女人在他面前淋雨、生病,他都一视同仁,像可怜流浪狗那样收留下来吗?
他的鼻子跟她一样挺,听说夫妻俩谁的鼻子挺,谁就有权。如果一样挺呢?两个人是不是每天会为了夺权而吵架?Ken的鼻子没她挺,可是她跟Ken相恋的那些年里,好像都是Ken比较强势。
她决定到墨尔本念研究所时,Ken强力反对,要求和她订婚,或甚至结婚,但她不愿点头。一来因为他们都还年轻,没必要那么早就扛起婚姻的责任与义务;二来她仍在犹豫是否要与Ken共度一生。
平时的Ken是个活泼、热情、幽默的男孩,但遇到事情不顺心,令他有挫折感时,他会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发脾气、大声嚷叫,让人觉得他太自我、太任性,抗压力不足。他是个好朋友、好情人,但不见得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丹枫想等他成熟一点才考虑婚事。
妈妈说她外表精明,本质胡涂。她以前不服气,直到Ken说要跟她分手,因为他必须和已经怀了他孩子的Joan结婚,她才发现自己胡涂得多离谱。
Ken绝对不会像柯希凡,对女生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之类不礼貌的话。他应对得体、有领袖魅力、懂得适时地赞美别人,是他们社区的华人圈中最有人缘的男孩。他的表面功夫无懈可击,但是和柯希凡比起来,他缺少对别人真心的关怀。
“你醒了,退烧没?”
望着天花板发呆的丹枫,目光转到柯希凡脸上。
柯希凡伸手摸她额头。“好像退了一点。你没出门,八成连早餐都还没吃。我想你生病,可能食欲不好,只帮你买了一碗肉粥。我去拿来给你。”
他走出房间,丹枫望着他的背影,乱感动一把的。Ken不会这么体贴、不会为别人想这么多,他只会打电话说他爱她、他多么想她,祝她早日康复。
“应该不烫了,你慢慢吃。”
“谢谢。”丹枫坐起来,自柯希凡手里接过装肉粥的纸碗。
柯希凡对她的照顾还不仅如此,等她吃完粥,他硬押她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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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诊所外,她赶他去上班,但他坚持要陪她看医生,反正也不差这几分钟。他还鸡婆地对医生说她发烧得多严重。医生问要不要打针,可以好得快一点。她和柯希凡同时开口。
“不要!”
“要!”
医生把他的老花眼镜压低一点,抬眼看他们两个。“到底要不要?”
“不要!”
“要!”柯希凡还继续说:“我没盯着她吃药的话,她大概不会吃。”
咦?他怎么知道她讨厌吃药?
“我会吃药啦,不要打针!”她讨饶。比起吃药,她更怕打针。
“要打针,也要吃药。医生,请你帮她打针。”
“喂!当事人是我耶!我不要打针。”她抗议,有点理不直气不壮。
“照顾你的人是我。”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又不是小娃娃。”
“你是怕打针的小孩,羞羞羞。”他用手指在他自己脸上画了画,笑着逗她。
她娇靥一红,白他一眼,正想骂他。
“叶丹枫。”护士叫她的名字。“请过来这边打针。你要打屁股还是手臂?”
丹枫无奈地走过去。“手臂。”
“手叉腰。”护士命令道。
丹枫照办,正要做心理准备,针头已经刺进她手臂,她轻哎一声,双眼紧闭。
护士拔出针头后,在她手臂上放一块湿棉花。“揉一揉。”
柯希凡马上接手,拇指按到湿棉花上,帮丹枫揉手臂。
丹枫的眼睛润湿,荒谬地好想投入他怀抱。除了妈妈外,他是第一个帮她揉手臂的人呢!他对她这么好,教她不被感动还真有点难。
领了药后,柯希凡立即拿纸杯倒诊所的蒸馏水,叫她吃药。
她瞪他。“你好像我妈喔!”
“我是你的舍监。”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药包。“你都是这样管你妹妹的吗?”
“没错。”他还挺得意的样子。
“难怪她要赶快嫁出去。”她吞下药后故意伸长舌头给他看。“这样你满意了吗?舍监。”
“OK。你回去休息吧!”他边说边跟她走出诊所。“不用急着整理行李。多休息,多喝水。喏!家里的钥匙收好。Bye-Bye。”
“Bye。”丹枫慢慢地走,目送他的背影。
这个人不曾跟她讲过一句好听的话,可是他给她的温暖,点点滴滴已汇流成河,在她心田里流淌。她整个胸腔热烘烘的,对他的欣赏与喜欢完全压抑不住。
爱上一个人要花多久的时间?有的人一见钟情,有的人再见倾心,她认识柯希凡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他值得她豪赌,押下她所有的感情和财产吗?
她站住,做个深呼吸,然后毅然决然地点头,伸手招出租车前往银行。
第五章
丹枫提着两袋东西爬楼梯,庆幸今天自己穿的是平底的凉鞋。她不时咳嗽,又喘着气,好不容易终于爬上五楼,四肢虚软得差点滚下楼去。幸好柯希凡强迫她打针后,她的精神比之前好多了,否则她可能昏死在楼梯上。
她汗流浃背地开门进去,把两袋东西往地上一丢,迫不及待地想开冷气。
屋里就那么大,她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冷气。她简直要抓狂,恨不得能马上飞回夏天高温顶多是二十五度的雪梨。
她坐在电风扇前,打开最大的风力狂吹,猛咳嗽她也不管。柯希凡到底是不是会热、会流汗的人呀?他摸过她额头,她相信他是个有体温的人类。但是他没装冷气而能在台北度过三十几个炎热的夏天,他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肯定异于常人。或许她该报请某个医学研究中心,把他拆解下来研究?
她进浴室冲澡,想洗去一身汗,可是等了半天等不到水温起来。幸好天气热,洗冷水澡勉强可以接受。不过,她还是打了个喷嚏。
她关掉水龙头,听到电话声,用浴巾包着身体,快步去接电话。
“叶小姐。”
“我是……哈啾!”
“今天没下雨,你该不会又淋雨了吧?”柯希凡在电话那头说。
“我刚刚洗了个冷水澡。”她按着话筒咳嗽几声。
“啊!我还是晚了一步!我正想跟你说,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叫瓦斯了……”
丹枫生气地打断他的话:“什么?舍不得装冷气也就算了,你连洗澡的瓦斯费都要省?小器也不能小器到虐待自己的地步。”
“平常我早出晚归,我在家的时候,瓦斯行都在休息。”
算他有理。
“你帮我打个电话叫瓦斯。电话号码在瓦斯桶上。”
“好。”
“你一个人在家,人家送瓦斯去的时候,你要小心一点,假装在讲手机,大概就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