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搏命!”她更正。
呜……红颜多命薄这道理她懂,但大多都是往绣花小手巾吐上几口血、眼白一翻就挺直双脚,去了,哪像她,为了挤进红颜之列,还得拿血肉之躯去搏命,不,不是为了当红颜,而是为了非亲非故的初二哥啦!呜……她到底是招谁惹谁?
“搏命?”什么怪词儿。
“可不就是拿命来搏一口气嘛。”呜呜咽咽,止不住。“扯的是,这么上刀山下油锅的卯足了劲,却连个拍掌喊真棒的人都没有。”浓重鼻音让她发音不准。
“曾帮?”这小妖女越说越语焉不详了。“这位曾帮,他是谁?”走到哪,她就是会招蜂引蝶,甚至连猪呀鸡什么的都爱跟在她后头。“唉!”
看来,少爷的情路,果真多舛。
“初二哥?”拭着泪水,她狐疑的瞪着他。“你在叹啥?”
“当然要叹呀,你还有什么好哀哀叫,那天发生的事不是全都跟你说了,好歹,少爷也都替你报仇了。”话说回来,当他听到那坏胚的下场……“听说,李宾死状之惨,简直不输你那天的模……咳咳,总之,别再哀哀哀的整我耳朵了啦。”
噙泪的眸子眨了眨,又是两滴晶莹的泪水滑落。
“格格耶!”一想到这点,初二就不由得头皮发麻。“鞭打一个格格?唉!少爷也在为你搏命啦。”
微勾唇,邬然笑得甜蜜极了。
孙大稔的亲爹是万岁爷的私生子,他与万岁爷之间有血脉相连似乎是个天大的秘密,连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初二都不知道。其实,若非他曾跟她聊过这些前两代的恩恩怨怨,她也以为他只是关外权倾势大的孙氏唯一传人。话说回来,兰格格不也是万岁爷的心头肉,这么修理她,万岁爷饶得了他吗?
从睁开眼的那天至今,她仍沉浸在他甘冒大险执意替她报仇雪恨的激动情绪中,但已然恢复的记忆令她对妹妹的下落及安危感到忧心忡忡。
“欸!你怎么又哭了?”
“我……”
“初二?”
“成叔!”成叔终于现身了,初二的心情陡然松懈大半。“有事呀?”最好是有事,再这么面对哭哭啼啼的小妖女,他头皮会麻到一个不行。
“对啦。”
“我这就来了。”很想对邬然装出一脸的无奈与抱歉,但,初二晒黑的脸孔浮跃的是脱困的愉悦。“你先打个盹,我去看成叔需要我帮什么忙。”
“去去,去忙你的,我来陪阿然。”从成叔身侧钻进房,甄平安的笑容像阳光,立刻打散了房里的沉闷。“成叔呀,我顺便带了碗豆花孝敬您,在楼下,您快去吃吧!”
成叔笑笑,将空间留给两个小姑娘。
“平安,你回来了?”
“这么想我呀?”瞧那两行清泪,她咋舌摇头。“又哭了,你想淹死谁呀?难怪初二哥逃这么快。”
她,交给你喽!
安啦,包在我身上!
错身而过的两人眉来眼去,初二果然不负甄平安的调侃,快步追在成叔身后,先逃为快。
“我也不想一直哭,但我想阿棻呀。”爹跟娘,她也想,但此刻,阿棻的安危与下落占第一位。
“我知道你想她,可是,别急啦,虽然那群人都树倒猢狲散了,可是,大稔兄一定会有办法帮你找到她。”
树倒猢狲散?
闻言,邬然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
“什么意思?你说,树倒猢狲散?”
“啊,白洛云翘辫子的事呀!怎么,我没跟你讲吗?”
“讲什么?”
“白洛云被李宾一掌就劈死了。”
什么?
“白洛云死了,怎么会?”
“我这不就是在跟你说嘛,就那天,你被李宾逮到的那天啦,白洛云他们上前去挑衅,听说李宾又傲又狠,一出手便将他劈到口吐鲜血,喘不到两口气,就两腿一伸,死了。”
邬然错愕。
“又听说他的同伙抬了他离开,因为李宾似乎有撂下狠话,所以他们像丧家犬般连夜逃离苏州。”
“离开苏州了,那阿棻呢?”她又慌又急。“有没有人知道阿棻的下落?”
“这个嘛……”
见甄平安支支吾吾的瞪大眼还猛抓头发,刹那间,她的心凉了大半。
阿棻她的下落依旧成谜。
邬家血债,爹娘的骤逝,如今唯一的手足又生死未卜,紧咬唇,甫拾回创痛及记忆的邬然不由得悲从中来,再也抑不住的放声号哭。
“怎、怎……怎又哭了。”天哪,大稔兄那个狡诈鬼,竟然没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阿然,害她呆呆的当了炮灰。“阿然,你……大稔兄就算上山下海,也一定会将你妹子给翻出来的啦。”
“她一个人如今流落在何处也不知道,呜……平安,她才十一岁呢,啥事都不懂,教她怎么生存?!呜……”
见她哭到声嘶力竭,怎么劝、怎么哄,全没个停止的模样,听着她泣诉、陪她一块儿红着红眶的甄平安忍不住了,仰首,扯开嗓门──
“大稔兄,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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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你真的不跟我们同路?”
摇摇头,甄平安率性的拭去眼角的泪水。
“这次来江南,除了苏州,我还有别的地方得去一趟呢。”长长的叹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要忙的事,想到头就痛了,真捺不住思念的话,你就巴着大稔兄来找我吧,他若不从,你就哭给他看啦!”
“可是……”
“欸,是要你哭给大稔兄心疼,又不是我。”噙着泪水,她恶声恶气的数落,“说好了不许哭,你敢哭,我就、我就……就生气了喔!”
四目凝望,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强忍着泪意,但没半晌,又都哭花了脸。
据打探到的消息,当白洛云的余党四下逃命时,有个很符合阿棻外型的脏丫头急慌慌的往北走,所以,孙别稔决定循线追去。
偏偏,与他们共处了好几天的甄平安是要往南走,别说邬然不舍,连初二也是偷别开脸,频频拭泪。
孙别稔的心情也有些沉甸甸,不是因为要与甄平安分开,而是因为邬小然对她的依恋。路上若有个女伴、多个谈话的对象,她会更开心一些。
“成叔,多派些探子去追踪何国臣的下落。”孙别稔轻声交代,不想让泪眼相向的两个女人听了又伤感。“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邬小然清醒、恢复记忆后,他便清楚造成她落难的来龙去脉,几乎是立即,他派了几个人去逮何国臣,但还是慢了一步。那厮机灵得很,嗅到不对劲便收拾些细软,连夜逃了。
目前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邬棻,至于何国臣嘛!孙别稔有预感,山水自有相逢期,所以,他会捺着性子等。
“是。”
“我爹那儿,就麻烦你向他说一声了。”
“这少爷甭担心,老爷向来开明,他不会怪罪少爷迟迟未归的。”睨了眼两个在一旁依依不舍话别的小丫头,成叔也不禁涌上离别的酸楚。“只要少爷回关外时,一并将未来的少奶奶给带回来,老爷一开心,就什么事都好说。”
孙别稔但笑不语。
这一别,大概又得拖上个一年半载才能回家了。成叔说得轻描淡写,但,爹的毛性子他哪会不清楚,铁定是先臭骂他一顿,再听原因。尤其,若他知道儿子跟老头频频相聚,那股子怒火大概会烧掉整座屋顶。
“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女人碎嘴,还是得靠他开口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