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灿然一笑。“喝酒可以暖身嘛!”她确实怕苦,也没什么酒量,但是心底的苦涩需要藉味觉的刺激宣泄,她不禁怀念起昨天的甜蜜。
“怕苦啊,那改喝红酒吧!”贡献红酒的人笑嘻嘻地立即为她斟上满满一杯。“我这瓶红酒是有年份的喔,味道很浓醇哟!”
“谢谢!”白意美笑着伸手接过,浓冽的葡萄酒香让人心动,她放下啤酒轻啜了一口。“嗯,甜甜的……比啤酒好喝耶!”
甘甜的味道让她不觉一口接一口,随即又要了一杯。
“哇!这酒后作力很强的,你这么喝法,小心喝醉了!”方才为她倒酒的男生瞠眼道。
“不会啦,这酒甜甜的怎么会醉?如果真的醉了刚好睡觉啊。”她吃吃地笑着,不仅话多了,而且还很活泼。
“是啊,喝吧喝吧,别去想那些烦人的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某男开口附和,“恺庭,你歌喉好,唱首歌来听听吧!”
主意一出,众人齐声叫好。
李恺庭拗不过大伙儿的热情,唱了一首王靖雯的“天空”,清亮悦耳的嗓音,加上难得的演唱技巧,一曲唱毕,立即赢得众人热烈的掌声。
“在场只有两位女生,现在该换另一位表现一下喽!”瘦高男乘兴而闹,目光投向白意美,其它人又是一阵鼓噪叫好。
“唱歌啊……我不太会唱流行歌曲耶!”喝掉两杯红酒的白意美,意识已有些微醺,身体酣热放松的感觉让她的笑看起来有些傻气。
“无所谓啦,你唱什么我们听什么!”
“好吧……呃……”她打了个酒嗝,笑道:“那我唱老歌喽!”
说完,她开始唱起尤雅那首“往事只能回味”。这首歌她太熟悉了,即使现在有点头昏脑胀,歌词还是记得一字不漏--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她的声音婉转轻柔,偏向小调式的风格,在寒冷的夜里听来格外地让人觉得温馨怀念,余韵袅袅。
她唱完后,众人一片寂静,她勉强睁着朦胧的眼,不解地看看大家。
咦?怎么没有掌声呢?
唉!八成是她唱得很难听,所以才没有人鼓掌。
她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又打了一下嗝……啊……怎么眼前出现了好多人影,头好晕……她想睡觉。
“柯……柯柏勋……我想……睡觉……”这是她在说话吗?她什么时候变成大舌头了?
“好……”
她才听到了一个字,脑袋瓜就沉重得无法负荷,身体软绵绵地直接倒向柯柏勋怀里。
第八章
白意美五专毕业的那一年,柯柏勋顺利考上台北一家知名大学研究所。
她因为毕业展成绩优异,获选在台北世贸展出,没想到碰巧在展览现场遇到他,顺应他的要求陪他看完展览后,她又答应他一起吃个饭。
快餐店里人来人往,杂沓且吵杂,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才不会听到自己那每一次见着他时就会怦怦急响的心跳声,也较能以平常心和他交谈。
“恭喜你,顺利考上研究所,而且还是你理想中的学校。”
一年半来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坐着,能说的不外乎是祝贺之词。
从此之后,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好长一段。他继续往学术的领域爬升,而她,准备迎接第一份工作,当个社会新鲜人。
“谢谢。”他微笑地看着她。“你的毕业展也很精采,虽然我并不懂得如何判断作品的优劣好坏,但是从那些留给你的广告公司名片看来,应是获得很大的回响。”
“谢谢你的夸奖。”话出口后,她突然觉得有些懊恼!他们又不是陌生人,说话干么这么拘谨生疏?
“我很喜欢你作品里插画的部份,它们很美,也很有特色……”他突然又接了句。“和你的人很像。”
他的话让她怔了一瞬。细看他的表情,温和的笑颜一如以往的真诚,细长的黑眸底荡着温暖的波光,她不觉微微看呆了。
他还是如从前那般的温柔啊!
“你已经决定要到哪一家公司工作了吗?”他笑望着她,柔声地问。
白意美这才惊觉自己正对着他发呆,红了红脸,赶紧垂下眼睫,随手抓起一根薯条沾了西红柿酱就往嘴巴里送。
“我、我还在考虑,这几天大概就会做出决定。”她低着头回答,一径地吃着薯条。
“既然决定在台北工作,你开始找房子了吗?”他又问。
她摇摇头。真蠢!她竟然压根儿没想到这个问题。
“我有个同学,他家正好有套房出租,你介不介意再跟我当邻居?”
她倏然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他是在建议她和他住在一起吗?
“其实,每个套房都是独立存在的,有各自的卫浴设备。”他进一步说明。“我住顶楼,隔壁还有一间房没租出去,因为是朋友,所以租金比外面便宜了些,如果你有兴趣,我请他一样比照办理。”
原来如此!他这个提议对她而言简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她几乎要立即开口说好。
“那个……呃,你可以先带我去看房子吗?”这样的回答应该不至于表现得太过明显吧?
“可以,等你吃完了我们再走吧。”他微笑地看着她一根接一根地啃着薯条,意犹未尽的模样。
白意美很快地将剩下的薯条塞进嘴里,然后站起身说:“我们可以走了。”
“等一下!”才刚转身要走,他忽然唤住她。
她疑惑地又转身回望他,却见他拿起纸巾靠向她,在她还来不及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轻轻地用纸巾擦拭她的嘴角。
“好了,我们走吧。”
原来,他是帮她把嘴角沾上的西红柿酱擦掉。这种亲昵的举动让她不觉小脸一热,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在。反观他,却是一脸再自然不过的平常模样,仿佛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跟在他身后走到公车站牌等车时,她忍不住问:“柯柏勋,你怎么会……到世贸看展览?”她没告诉他她的作品获选在台北展出,但也知道他不会没事跑到世贸去。
“我从你大姊那边得知的。”他的笑容和煦温暖,声音低柔。“你表现得这么好,大家都很替你高兴。”
原来,是大姊告诉他的啊……
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开心。对于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来说,他已经算是很够意思的了。
其实,他对她的态度始终亲切温暖,有问题的是她自己,因为她心里有“鬼”!
那个鬼住在她心房好多年了,她一直没有办法将它释出。
“车子来了!”
犹自怔忡之际,听人轻喊了声,随即,等车的人群纷纷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推挤过来。她踉跄了下,一只大手及时稳住她,而后一堵坚实宽阔的胸膛迅速移至她身后护着她,隔绝那些挤成一堆的人群,直到她安然顺利地上了车。
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在保护她。
车上已经没有座位,她只好倚着柱子站立着。为了避免拥挤的乘客推挤到她,柯柏勋始终在她身后挡着,两人靠得很近,她的侧脸正对着他。
他的细腻和体贴再次搅动她的心湖,被他保护的感觉是这么美好,只是……这样的机会怕是愈来愈少了!哪天他如果交了女朋友,此刻的温馨和感动将成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