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真是好狗运!”
说来说去,没句好话,左言右语把程门笑给贬得一无是处。
“诸位大哥,我相公来了,谢谢大家刚才对小妹的看护,我才免了让无聊分子骚扰的困窘,现在大家可以放心回去喝茶、吃饭了。”她想做人的时候就是能把别人安熨得服服贴贴,一番话说下来,不仅心存肖想的人收了色心,也让大众知晓她是端庄的女子,早是名花有主。
人群散了。
两人重新落坐。
阎金玉让店小二拿过碗筷殷勤的递到程门笑面前。
道过谢,他对她说道:“赶紧吃吧,等等我们还要上街采买呢,那些人……没对你怎样吧?”他依旧不放心。
“大叔、大哥们都是好人,只是好奇我从哪来的而已。”一张张憨厚的脸孔,没有京城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发现乡下人好可爱。
“你应该在房间等我的,抛头露面的害我流了一大把的冷汗。”喝掉整整一杯水,他几时开始这么紧张她了?
也许,从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发生了。
“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存心逗他。
“戏弄丈夫是不道德的!”看着她就有快乐的感觉,他想这样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阎金玉动手夹了块蹄膀去了骨头之后放到他的碗中。“这是店家推荐的招牌菜,不吃可惜。”
“你也吃。”不习惯为谁,记忆中也没替谁布过菜的手自己有了动作,一筷子的蕹菜放进她没吃几口的碗中。
“好!”她快乐极了。
才几天过去,她瘦了脸颊,身子骨娇贵如她,当真吃得了这样苦日子的折磨吗?
阎金玉想快快扒完饭,她可是要留着肚子买零食吃呢。以前听答应说过外头的零食花样可多着很呢。
她没瞧见程门笑一双沉静的眸子里都是深思。
用过几天来最正式的膳食,两人顺着店小二的指点往十字大街而去。
这是个说起来有点乱又不太乱的朝代,几年中总有几次外犯,又几年太平日子,人民就忘了苦痛,像这样人口不满百的小城镇热闹非凡,庙寺钟声袅袅,码头鱼获活蹦乱跳,卖菜小贩的担子上青菜蔬果还沾着晨露,农家妇女拎着从鸡笼子跑掉的鸡鸭扠腰护骂,那生动活泼的言语绝对不是南方的呢哝软语,是直挺挺北方的犀利精明和干脆。
“我们进去买点东西!”经过估衣铺,阎金玉指着招牌就要往里面走。
铺子里头都是布料,柜台后圆润润的老板看见客人哈腰点头马上亮起招牌的笑容。
和气生财。
“我看你换来换去就那两件衣服,天气越来越凉,你该多添几件衣裳才是。”
“两件衣服也就够了。”
“不够、不够……”别泼她冷水嘛,好难得采买的经验跟乐趣耶。
她跟老板交头接耳,老板乐得嘴巴咧到耳后,一套套崭新的衣服裤子长袍让学徒搬了过来。
阎金玉也不问程门笑,照着自己的喜好作选择,夏衫、秋袍、冬袄子给买了好几套,差点连春衣也一并搜罗了。
她像个孩子似的快乐的变换着衣服给他穿,从来都是别人伺候着她,转换过来,她觉得很好玩,那些衣衫穿在程门笑身上不只英挺,书生气息更是厚重,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她通通买了!
第四章
半个月前他们来到周镇,也就住了下来。
朝气蓬勃的城镇人们和乐善良,就连空气都是香的,怎么看都是讨生活的好地方。
“也好,越是危险的地方安全性也高。”程门笑点头赞成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他原来就有这打算。
这里距离京城不过百公里远,其实不管他们逃到哪,早晚是会被追上的,他不介意这样的生活,可是奔波劳碌的马车生涯对她来说却是太辛苦了。
“你会盖屋子吗?”听说可以安顿下来,阎金玉雀跃得像小灵鸟,八字还没一撇已经开始想象了。
建立一个两人共同的家庭,这是她最幸福的愿景。
“唔--我没试过。”
“不必勉强,你是书生,拿不动斧头是正常的!我们请木匠来就可以了。”对他,阎金玉没有任何要求,不会盖屋,不是太大的缺点,不会赚钱,够吃饭就好了,最重要的是在她身边,那就够了。
程门笑摩挲着干净的下巴,自言自语,“怎么听起来我这丈夫的角色像个软脚虾……”完全不称职呢。
“以后我们男主外、女主内,做一对真正的夫妻。”身为应该端庄淑女的千金小姐说得兴湍飞扬,反倒站在一旁的男子不自然的红了脸。
她对做夫妻这件事还真乐此不疲,会不会他之前的表现都无法让她满意?这才是他当人家另一半最大的败笔吧?
说真格的,她从来没有赞美过他那方面的能力……
“小娘子……你会不会也觉得夫君我那方面不太行?”想了很久,终究要做长久夫妻,厚着脸皮问应该没关系。
“你身子不好,不能做太多要求。”
吓!好像也太直接了,就不能稍微拐弯抹角一下?“我最近常晒太阳,你买的补药也吞了一大堆,你都没感觉吗?”
说到底,他是要讨赏吧……阎金玉融了的心偏偏不想让他如愿。“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你也要面子喔。”
“面子、里子对男人都很重要。”不成文的默契里,出了马车就算家门外,不管程门笑说什么都算,至于进了家门,就要听小娘子的喽。
“欸,我说了你又不信,我说过你很好哇。”
程门笑挨过去,“金玉娘子,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证明给你看。”
“欸,大白天的。”狗急跳墙了吗?他真是禁不起一点激啊。
“我说可以就可以的!”他可不依了。补药吃都吃了,总不能说补到狗尾巴上去,花钱要花得值得啊。
“你别冲动……大家都在看了!”这是大马路,在马车上做那件事……不用等他们住下,也不用等追兵来就会把脸全都丢光了。
“要不然晚上呢?”他不放弃再接再厉。
“这种事等我们安定下来再说。”尝到这样的纠缠,阎金玉的脸蛋几乎可以煮蛋了。
呃,“好吧。”
想想是有点奇怪的,他向来清心寡欲,却在这段时间里被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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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的炊烟从窄窄的烟囱管冒上青天。
清粥小菜一样样上了桌。
“移一移。”
“哦。”占满桌面的书本换了个方向,挪出三分之二的桌面。
清水婶看着依然埋头在书堆里的阎金玉,重复这半个月来每天都要她说一遍的台词。
“我说程公子他娘子啊,该请他回来用早膳了。”
“人家正看到重要的地方……”
一只很有分量的手掌啪地拍上她所谓重要的地方!
“我就去!”书也不管了,她跳开长板凳,不分东南西北的往外跑。
“就是要人凶才肯动!跟我家那个丫头有什么两样呢?”清水婶嘴上嘀咕,琴棋书画又不能拿来当饭吃,即使会了又怎样,那些全是有钱人家打发时间的玩意,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能把家务理好就是贤妻良母。
她念她的,阎金玉却早一溜烟跑出去了。
窄袖大领的青蓝色袖衣绣着浮雕的图腾,这是美丽的绉绣,前襟、下摆,后背、衣袖都钉缀着许多四方形、长方形、半圆形的银片和银泡、银铃等錾花银饰,至于头饰她自己整理不来,什么云髻、船形髻之类的麻烦玩意,尖帽、头巾她也戴不来,也就干脆用帕子简单束在腰际,苗族的服饰即使在别人看起来不伦不类,她却很能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