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的金山用不到一千个字,言简意赅的描述金山是一个渔村,有温泉和沙滩,还有新鲜的海产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真不懂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这时,石碞把车窗降下来,风玲闻到海的味道,往窗外一瞧,才发现公路的另一侧是海岸,有许多人正在享受垂钓之乐。
“旅行并不是在书里所说那里有什么特色或者特产,而是在前往每一段路程中都有它惊喜的地方。”石碞仿佛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这段公路是行经金山时最怡人、也最舒畅的一程。”
她侧目看他。“听你的口气好像对金山这一带满熟悉的,既然如此,干嘛还要我当你的导游?”
“我有说你是导游?”他的语气好像她说了一个笑话。“金山是我成长的地方,好久没有回来了,有点近乡情怯,所以想找人陪我回去看一看罢了。”
风玲大吃一惊。“去你家?石碞,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就这样带我到你家呢?万一被你父母误解了怎么办?”
“误解什么?你是我的女朋友吗?”说完,石碞径自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你父母见你带一个女的回去,难道不会……”
“我只是去看一下从小生长的地方,又没说要带你回去见我父母,你紧张什么?还是你根本就是这么希望?”
她嗔颜别过脸去。“我没有。”他那嘲讽的嘴脸又故态复萌了,真教人生气。
石碞余光瞄她一眼,徐徐的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男人的往事总是容易打动女人的心,风玲转过去盯着他看,好奇这男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长成背景?
他又说:“我是舅舅扶养长大的。他以前跑船,在一次船难中侥幸逃过一劫,之后转行当渔贩,一条一条鱼的卖,供我和表哥读书,幸好我们还算争气,没有让他太失望,现在他在美国和表哥住在一起,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石碞说起儿时样子真温柔,风玲不想破坏他这份难得让她感动的表情。
接下来,他们之间除了沿途秀丽风景,就是音乐,而且还不是石碞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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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狮头山公园停下来,两人走在环山步道上,沿途白头翁为友,蛱蝶为伴,走来也惬意。
往前走,是雄伟陡峭的海崖,有丰富的海蚀岩礁地形,衬着湛蓝大海,可以轻易想象构成一副壮阔的天然景观。
“看你一脸不是很尽兴的样子,是不是这种粗犷野味的景色不合你口味?”
总是用这种口吻来挑动她的好脾气,不过这次她绝不让他得逞。她跳上一块豆腐岩,眺着大海,用海风和海潮浇熄冒火的心田,不再对他竖眉瞪眼。
她平和的说:“你错了,这样的景色太浩荡了,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我不过是一个渺小又平凡的人,怎么可能在一时半刻就完全领略这片好山水呢?”
“这里的一景一物我从小看到大,每次来总有今是昨非的感觉,这些地形随着时间和海水的冲刷而不停地改变原来的面貌,看不见所谓的永恒不变,所以我觉得一个人的想法也会随着时间和所面对的人而有所调整。”
风玲听出他所指为何,并不想回应。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像跳房子的游戏,石碞所在的那一格就是风玲投出石子的地方,当她在这块豆腐岩跳来跳去,就是不能跳到他身边,否则她就得出局;除非她回头将这颗石子捡起来,才有机会占有一席之地。
石碞走向她,拉起她的手,说:“我带你去看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什么秘密基地?”
“跟我走就是了。”
石碞凭着记忆在狮头山下搜寻,不久便在一座庙的后面找到坑道入口。
“找到了,就是这里。”
风玲看着仅容一人的狭道有些迟疑。“这是什么地方啊?”
“以前这里是军事碉堡,这一条则是地下坑道,小时候总爱来这里探险。小心点,里面又黑又滑的,有许多支道,你要紧跟在我身边,别随便走动。”石碞点亮打火机,才踏进洞口一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她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要小心坑道滴落下来的水。”
“这水有问题吗?”幽暗坑道中,他的目光看起来有点诡谲神秘。
“水是没有问题,只是──”他故弄玄虚的顿了一下,才说:“这里有一则浪漫的传说,只要被坑道中落下来的水滴打中,女孩便会跟同行的男孩回家。”
“别傻了,传说都是假的,快进去吧!”
进坑道不到十步,回头已经看不到来时的阳光,伸手不见五指,风玲心一凛,不觉地伸手拉住石碞的手臂。
风玲亦步亦趋的紧随着他,感觉到他们拐了几个弯,下了不少台阶,突地石碞又停下来。
“怎么又不走──”风玲话还没有说完,感觉好像有鬼魅之类的东西在周身飞扑而过,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石碞轻拍她的背,柔声的说:“没事,只是惊动坑壁上的蝙蝠。”
在暗道中,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紧张,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到了。
“石碞,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里不往前走呢?”
“等一下,我找一下东西。”石碞手在坑壁上的凹洞不停地摸索。“我记得那时候我把东西藏在这个地方……”
黑暗中,风玲一想到有无数只蝙蝠,心里就发毛。她感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在她脸上滑动,于是颤道:“石碞,我们快……”
“找到了。”石碞欣喜的说,然后牵着风玲的手快步的往前走,上了几个阶梯,即看见一道光线。
走出坑道时,石碞抬起她的脸,轻抹一下她的脸颊,开玩笑的说:“你的脸湿湿的,一定被坑道的水滴到了。”
“胡说!才不是什么水滴,是汗水。”风玲急忙的否认,瞥见他手里拿了一包东西,好奇的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个嘛……”石碞看着手里已呈油黑的一包东西,淡然的说:“我还以为你对我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是没有兴趣,你不说也无所谓。”风玲走进前面的凉亭坐下来,倚栏杆远眺,习习海风很快就吹干她的脸颊。
石碞跟过来。“这里面是我的初恋。”
“你的……初恋?”风玲听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会把初恋深藏起来。
“我当然也会有初恋,这很好笑吗?”石碞盯着她的笑脸看。
“对不起,不是你初恋好笑,而是……”她强止住笑声,“我听别人说起初恋时,感觉是甜蜜的,有点微酸,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就是很奇怪,所以忍不住就笑出来了,绝对没有恶意。”她指着放在石桌上的那包东西,问道:“可以打开来看吗?”
石碞摊摊手,一副请便的样子。
风玲将那块油黑布打开,是一个红色塑料袋,把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本折迭成豆腐方块的乐谱。
“这是……”
石碞跷着脚,托着脸的手肘放在大腿上,目光望着矗立在海面的烛台双屿,轻淡的说:“记得是十五岁那一年,她为了一个会弹钢琴的家伙甩了我,我一气之下,偷偷的溜到那个家伙的家,把他专门用来拐骗女孩的钢琴的白键用黑水涂黑,又将架上的乐谱拿走藏到坑道里面,然后每天下课就缠着音乐老师教我弹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