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他俩亲密拥有彼此的回忆,或许能刺激她寻回对他的记忆。
“对这里有印象吗?”牵她进屋里,他期待的问。
“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段宁晞眉心微蹙,据实以告。
“怎么说?”他不解她的奇怪所指为何。
微摇头,她踱向一旁仔细环顾偌大的客厅,眉头依然凝锁,不知该如何告诉他,打从她瞧见这栋雅致气派的白色别墅起,心头便无由的弥漫一股奇异的紧揪感。踏进屋里后,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令她微戚透不过气。
他说这别墅她来过,为何她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没关系,到这个房间,也许能令你想起我。”
关霁飞温柔的带她进他的卧房--他们曾经缠绵一整夜的天地。
自从她离开台湾,他独自来过这里无数回,想念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欢愉,也让对她的浓烈思念啃噬着他的心。这间对他们有特别意义的房间,应该多少能勾起她的记忆。
他满心希望的拿出柜子里的水果造型蜡烛,不管现在是大白天,依旧将烛火点上,无非是想重现他们恩爱那夜的场景,让她有更深的印象,以激出她遗失的记忆。
他太专注于“现场重建”,以致没发现站在他右后方的段宁晞,从进卧房开始脸色就逐渐泛白。
她直感觉一阵阵的难过涌进心里。
入眼的宽敞房间与大片玻璃长窗,让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同时也莫名的令她感到沉重,尤其是那张铺有深蓝色床单的床铺……
她的心猛地又是一阵揪刺,不明白为何眼前的大床会让她……想哭……
“点好了,你看……”
关霁飞欣喜的话语猛然顿住,只因他回过头,竟见她泪流满腮。
心一惊,他匆匆起身揽过她,边拭着她的泪边问:“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我不知道,只觉得很难过。”段宁晞无助的摇头,泪水控制不住的滚落,脑子里有莫名的模糊影像闪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告诉我,哪里难过?”他方寸大乱,她的每滴泪都烫进他的心。
小手紧抓胸口,她说不出那难以形容的伤心感受,每多望床铺和烛火一次,心便更疼、更乱,脑际像有什么要钻出来一样的不舒坦,让她直想逃离这问令她喘不过气的房间--
“宁晞,你去哪儿?”见她突然推开他转身就跑,他愕喊的追出房外。
她没停下脚步,此刻只想离开这里……
“宁晞……”骇喊一声,关霁飞在厅门前及时接抱住昏厥的娇软身子。
十分钟后--
望着床上昏睡的人儿,关霁飞一颗心全乱了。
他原是带她来别墅找记忆,怎知她会无缘无故昏倒,令他措手不及,且甚至在昏迷中教他心疼又心慌的流着眼泪。她若再不醒,他是否该送她上医院?
终于,她沾着泪雾的密长眼睫缓缓眨动,睁开双眼。
“老天,你总算醒了!”伸手轻抚她耳鬓,他慌乱的情绪稍稍平稳下来。
不料,她睁望着他半晌,然后痛苦呻吟的闭上眼。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关霁飞才缓下些许的心又悬吊起来,连忙捧着她的小脸问。
“你不该带我回台湾。”挥开他的手,段宁晞爬坐起来,垂首退到靠墙的角落。
他直教她淡漠的语气以及退避的举动怔愕住,“你说什么?”
“说你不该带我回台湾、不该带我来这里。我都已经依照你的意思忘了你,为什么还要逼我想起你?”
她终于抬头看他,他却教她眸里的深沉痛楚震得心狠狠一揪,而后在她那句“我都已经依照你的意思忘了你”里,记起自己当年的留言。
“你的记忆恢复了?”他不确定的问。
“对,包括你是怎么嫌弃我,如何迫不及待的丢下我,我全都记起来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哪有嫌弃你、迫不及待的丢下你?”爬上床想搂过她,怎料教她一把推开。
“你如果嫌弃我,就不该要我。”隐忍的晶莹珠泪滑了下来,“我心甘情愿将自己给你,且那夜分明很美好,你却说那是个错误,连跟我道别一声都没有,丢下我就走。你让我觉得……觉得自己好可耻、好不要脸。”
椎心的记忆如潮涌上,她所有的不堪痛苦,全化作止不住的泪水泛滥、溃决。
“不许你那样说自己。”关霁飞震骇揪心的拥住她,懊悔满胸。他当初究竟伤她多深?“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要听。”
“你不听我就直接拿刀子将我的心剐下来给你看!”
撼人的语句震住她的挣扎,泪眼迷蒙的望进他执拗坚决的眼里。担怕他来真的,她安静的垂下眼睑,等他开口。
“我爱你。”
更教她惊愕的话语落下,她抬起泪眼愣望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抬手抹去她颊上泪痕,他柔声低诉,“早在要你那夜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你。可是你大概不知道,我母亲跟你叔叔结婚,其实已是她的第四度婚姻。”
全然不搭的话锋转变,她听迷糊的眨了下眼。
他怜惜的吮去她眼角滑下的泪水。“因为我母亲的多次婚姻,让我不相信真爱也不信任情感,总以游戏人间的态度看待男女关系。可惜情纯如你,不是我能占有的对象,我只能将对你的感情压抑在心中。”
“那你……为什么还要了我?”羞赧的咬咬唇,她问。
他苦笑,“你绝对想象不到我有多渴望拥有你!当我克制不住的占有你那夜,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无奈激情过后,我对感情的迷惘仍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于是选择留言离去,并非你所讲的那样,明白吗?”
他眼里一片坦然,教人无法怀疑。段宁晞轻轻偎进他怀里,以行动代替回答。
关霁飞悸动的搂紧她。“你是因为心里对我的误解,伤心之余而自我封锁住对我的记忆?”
“不是自我封锁,是找催眠大师帮我作记忆催眠封锁。”
“记忆催眠封锁?!”他讶异的微扳开她。
“是你要我忘了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内疚再起。
“问题是我不知道啊。”段宁晞无辜的倾诉,“回到香港,我只要一想到你、想到你的留言就想哭,可偏偏又忘不掉你。有天突然记起有位叔公专门钻研催眠术,于是跑去找他,请他帮我彻底忘了你。”
结果,很成功。
她忘记所有有关他的一切,叔公为了让她生活与平常无异,也催眠让她忘记找他催眠的事。然而催眠封锁得住她的记忆,却无法封闭她对他的感觉。与他在英国重逢,那教她迷惑的熟悉感,不停撩拨她的心,最后甚至敌不过对他深埋的情丝,冲破记忆封锁,重新记起他。
“你就舍得彻底把我遗忘,将对我的记忆封闭得丁点不剩?”真相终于大白,关霁飞却感觉不是滋味。好歹她也留一咪咪的想念给他!
“你自己还不是舍得放我走。”她嘟嘴娇嗔。
“那不一样,我说过我不是故意的,这两百多个日子我一点也不好过……”略显激昂的声调一顿,他突地低叹了声,轻揉她颈后道:“算了,相思的滋味着实煎熬,也许你封锁住对我的记忆,反而好过些。”
都怪他自己冲不破感情迷障,平白折磨自己这么多日子。
“那现在呢?”迟疑会儿,段宁晞望着他眼里的疼惜问。